雪堡的夜，罗兰沉浸在了露妮芙丝的温柔缱绻里，难以自拔。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清晨，却又对着掀开被窝的白晃晃的大妖精直发愣。

　　露妮芙丝侧躺着，瀑布般的波浪长发及腰，在壁炉火光的照映下闪耀着黄金般的迷人光泽，眼神如同宿醉般朦胧。

　　她带着难以形容的满足与喜悦，对罗兰道：“亲爱的，起床吃早餐了。”

　　罗兰转头看了一下，发现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说是站满也不准确，但起码也得有那么十来个侍女和仆妇，推着餐车，备好毛巾，热水，等待着为主人家服务。

　　好吧，这就是贵族人家的日常，大家一个个的面色平静，目不斜视，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罗兰终究还是忍住了落荒而逃的冲动，脚趾抠了抠，坐直起身。

　　侍女们扶着露妮芙丝和罗兰，为两人披上不知道是浴袍还是睡衣的轻便丝绸衣裳，然后开始洗漱。

　　仆妇们则是把昨天晚上就被扯出，扔在地上的脏床单收起，换上全新的一套。

　　在这之后，两名仆妇拉开床单，如同战旗，展示在众人面前。

　　几朵血红的梅花赫然在目。

　　罗兰脑子嗡嗡的，直到现在还有点儿难以置信。

　　他昨天晚上就察觉了，露妮芙丝……

　　竟然是纯洁之身！

　　或许是因为智性恋的动情条件远比常人要高，再加上出身高贵，择偶范围狭窄，几十年过来，露妮芙丝愣是一個都没有看上，也没有人能够逼迫她什么。

　　直至遇到自己，才如同干柴遇上烈火，一下就被点燃。

　　罗兰真的没有料到会这样。

　　这年头，奥术帝国的高层无分男女，私生活大多奢靡混乱，是最疯狂和开放的群体，类似于唐代或者罗马的贵族。

　　耳濡目染之下，除了少数守序善良阵营的正神信徒，或者已经开始步入老年，追求超凡脱俗之辈，根本难有大贵族恪守传统，坚贞不渝。

　　由此可见，露妮芙丝是真的看不上任何人，除了自己。

　　这让罗兰不免生出了几分舍我其谁的自豪之感，但相应的，也暗自惭愧。

　　露妮芙丝倒是没有管那么多，让人把早餐摆开，就在房间的一侧铺了满桌。

　　罗兰在其中看到了好些精致的年糕、饼干、锅盔、沙琪玛之类的糕点，配以蜂蜜，果膏，黑松露，鱼子酱，还有莲蓉，百合之类明显不是雪国地区出产的外来之物。

　　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珍果和粥类，养生保健的各种菌菇汤，花露汤，鱼胶汤，人参汤等物。

　　然后是鹿肉，羊肉，山鸡肉，狍子肉，野猪肉之类的肉食，并非如同其他小贵族那样大块的烧烤端上来，而是只取整个动物最为精华的里脊、肋条，腱子肉等部位，做成了精致的肉排。

　　最后则是各种各样的鱼肉，一碟碟的，已经彻底去除了骨刺，做成羹状，如同白粥。

　　如此丰盛的早餐，前世今生，也只在广州旅游的时候吃到过，还费了好大一笔钱。

　　就算自己现在身份地位不同了，塔内居住，也养不起那么多奴仆下人，享用不了日常早餐都吃百道以上不重样的豪华大餐。

　　不过赛里斯人从来不肯在饮食方面认输，当露妮芙丝询问罗兰这些是否符合口味的时候，罗兰表示肯定之余，还是委婉聊及一些自己灵魂资料库当中的菜谱。

　　什么烧卖、叉烧包、流沙包、虾饺、糯米鸡，皮蛋瘦肉粥、鸡肉粥、鱼肉粥、花生糊粥，云吞面、牛腩面、猪骨面、肠粉，鸡蛋挞、鲜奶椰汁糕、芝麻糖……

　　当然，还有最常见，也是最简单的油条、豆浆、煎饼果子、鸡蛋灌饼等等。

　　赛里斯地大物博，饮食文化丰富，不要说食谱，就是菜名报上来，也不知道得多少字数。

　　罗兰依着自己口味略微展示，倒把露妮芙丝听得心动不已。

　　“亲爱的，你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

　　有机会的话，把这些菜谱抄录下来，我找人试着做一下。”

　　她倒不疑罗兰为什么知道得那么多，就好比美食题材的漫画，小说，作者也知道很多，好些是以现实为依据进行创造，好些则是靠想象。

　　纸上谈兵，远比实践简单。

　　由于风雪还没有停止，众人决定留在城堡里面暂不外出。

　　正好露妮芙丝此前命人使用了「预言术」，预报6号、7号都将会是风雪的天气，8号开始放晴，到时候大家可以去冰原捕鱼，雪林狩猎和观光。

　　这两天的时间，正好继续休息和处置一番讲座的后续。

　　露妮芙丝大包大揽的把这些也代替罗兰办下了，因此，罗兰这两天的任务并不是工作，而是尝试学习伊瑟尔符文。

　　小房间里，露妮芙丝亲自扮演任课教师，手执教鞭，指着小黑板给他讲述一些外界公开资料并没有的秘传符文。

　　“亲爱的，我们秘传的伊瑟尔符文，是发源于精灵语系的精神领域魔法符文，经过几百年间去芜存菁，演绎成为声色香味触五大类别的感知秘法。

　　和普通法术需求智力不同的是，这一套符文，除却智力之外，对感知的能力也有要求，甚至颇高。”

　　“高到什么地步，有个大概的标准么？”

　　“按照魔法时代的标准，大概是智力感知都要达到16以上才能真正掌握。”

　　“这样啊……”

　　“不要紧，等你学会了更多高级的法术，法师等级也提升上去，常年精神和魔网连接，与玛那共鸣，六大属性都会跟着提升的。

　　而且想要达到感知16以上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你有个12的基础，再使用炼金魔药或者法术加持的「敏锐直觉」就行了，这种临时性的增益，在实际使用的时候也是有效的。”

　　“那倒也是，我们来时为了防止晕传送阵，也使用了类似的办法。”

　　“和增益体质穿过传送阵不同，伊瑟尔符文秘法主要难点在营造梦境，在制造的时候拥有对应的感知力就行，营造成功之后，梦境的世界是慢慢腐化至虚无的，但一般而言，持续整个晚上的体验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只是后期会逐渐失真而已……”

　　在露妮芙丝的讲解下，罗兰大致了解到了伊瑟尔符文的奥秘。

　　“这不就是做清明梦的秘法吗？”

　　罗兰早就有所了解了。

　　所谓清明梦，其实就是清醒梦（LucidDreaming），是在做梦时保持清醒的状态。

　　这里的清明，并不是清明节，而是清醒、明朗的意思。

　　前世蓝星有些人就能够做清明梦，在梦境里面拥有清醒时分的思考和记忆能力，

　　后奥地利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其著作《梦的解析》中将清醒梦解释为“潜意识的强念力再现”，特指在大脑对某些事物拥有执念时，将把梦境由无意识混沌状态接管为半意识状态。

　　但就蓝星而言，暂时还没有一个稳定可靠的办法能够发掘这种梦境的价值，网络上面流传的各种具体的做梦方法也未必见得真实有效。

　　罗兰前世的时候，还曾对这种神秘的东西蛮感兴趣，但尝试过后，不了了之，没有想到今生还有机会学习一番。

　　只不过，在经露妮芙丝讲解之后，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这种法术没能很广泛的流传开来。

　　首先就是它对做梦者，又或者称是“梦境行者”的硬性要求实在太高了。

　　高达16的智力和感知，通常是一些特殊物种加上职业训练才有机会达到，几乎就是接近超凡的边缘。

　　在魔法时代的判断标准里，对应检定判断加值为3，已经算得上是凡人努力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而且，凡人往往只有一项属性能够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准，大多数都会加在力量、敏捷、智力这些属性上面。

　　这是因为人的时间精力有限，能够投入的资源也有限，不可能无限加点。

　　针对力量、体质这些进行锻炼，可以就职战士，当不上战士，回家务农，好歹也是砍柴和耕田的好手。

　　针对智力进行锻炼，可以就职法师，当不上也能在凡俗担任学者，或者其他脑力劳动的白领。

　　针对魅力进行训练，可以就职吟游诗人，当不上也可以做使者，外交官……

　　实在不行，骗吃骗喝都更轻松。

　　高感知能干什么？

　　呃……感知是牧师和德鲁伊最重要的属性，对圣武士和巡林客也很重要，但在奥术帝国这个地方，还真不能称作是主流。

　　至于让牧师和德鲁伊来学习这种秘法……

　　且先不说挖墙脚并没有那么容易，人家所注重的梦境，大多跟神灵的启示相关，也不怎么稀罕伊瑟尔符文和其相关的秘法。

　　单只论学习和使用这种符文，同样对智力有所要求，更是一大限制。

　　16点的智力，同样不是低阶职业能够达到，天生16点的高智力人才，应该就职法师才对，也不大怎么可能跑去当牧师或者成为德鲁伊。

　　“主要还是双属性的限制……为什么会存在这种要求？”罗兰感慨了一阵，不由得好奇问道。

　　露妮芙丝道：“之所以如此要求，是因为这种秘法包含‘设计梦境’和‘营造梦境’两大内容。

　　我之前说了声色香味触五大类别，其实就是对应人类感官当中的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这五大基础感知模块。

　　设计领域，需求智力，这一部分可以在清醒的时候完成，通过事先构建的精神力模型搭建出类似积木的梦境资源，在这方面也有许多公共的知识可以利用。

　　而营造领域，需求感知，这一部分则就必须在自己的梦境里面完成了，通过梦境资源搭建出拟真梦境里面的一切。

　　这是非常私密而且接近灵魂的事情，高要求也是为了安全和稳定考虑。”

　　这不就是魔法版的“我的世界”吗？

　　罗兰大致上明白怎么玩了。

　　但说实话，一下想要学会这门秘法，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就好比学习了编程代码，或许能够大致了解其原理，但想要单独写出什么有趣好用的软件，并不容易做到。

　　那些庞大而复杂的工程项目，就更不要提了。

　　“如果可以把梦境连通，大家一起来做梦就好了！”罗兰不由得感叹。

　　露妮芙丝道：“梦境私有，这是一个人潜意识的反映，即便是配偶和父母子女，也难以潜入别人梦境，发掘出潜意识里面的东西。

　　你说的连通，那其实是另外一个领域。”

　　“比如说，霍米尔法师塔的‘虚拟现实技术’？”罗兰反应很快。

　　“不错，那东西本质上也是一种梦境，所不同的是，它往往作用于意识的浅层，被称作‘灵境’！”

　　露妮芙丝口中的“灵境”，是罗兰脑海之中翻译过来的中文词汇。

　　『汪成为同志：前送“VirtualReality”一文，想已见到。此词中译，可以是：1.人为景境（不用“人造景境”，那是中国园林了）。2.灵境。我特别喜欢“灵境”，中国味特浓。请酌。

　　——钱学森，1990』

　　“我家先祖创造伊瑟尔符文，本意是挖掘自身潜意识，从中获得更多灵感和智慧，而不是和别人交流。

　　它和‘梦境推演法’息息相关，能够让人在梦境之中体验各种各样不同的境遇，进行接近真实的锻炼。

　　唯一能够传输和交流的，是‘设计梦境’的权能。

　　我们这一学派可以把对应的伊瑟尔符文转录，公开，供给别人搭建私属的梦境，这样的话，别人也可以体验同一梦境了，但前提是别人同样具有设计和营造梦境的能力，这是一大限制。”

　　露妮芙丝如是解释道。

　　『所以我才要优先访问伊瑟尔法师塔，而不是霍米尔法师塔啊！』

　　罗兰暗暗点头。

　　他现在愈发确认，伊瑟尔符文限制颇多。

　　但反过来说，这些种种限制，何尝又不是一种保护？

　　单机版的私属梦境，可比联网版的灵境适合自己多了。

　　它所拥有的权能，能够最大限度挖掘自己潜意识深处的东西，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触及灵魂。

　　这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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