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禛是真的不耐烦，他算计自己的儿子们就算了，还到他这里来找存在感。

周禛象征性的等了一下，然后打开砂锅，入眼就是红的腊肠和绿的青菜占据了整个砂锅的面。

底下有米饭的焦香味道，他刚要动手，身后的厨娘便上前恭敬道：“夫人说，砂锅饭上下拌匀才好吃。”

周禛“嗯”了一声，竟然真的动手开始拌饭。

黄老爷看的目瞪口呆，他还在等罗公公试菜，周禛就已经开始吃起来。

他吃的极其优雅，让砂锅饭都变成了十分讲究又好吃的食物，虽然吃拌饭在宫里本就属于不优雅的事。

黄老爷闻到自己眼前砂锅里的香味，不由的也想试试这么吃。

于是他开口道：“不必试了，给朕拌一拌。”

罗公公微愣，又反应迅速的放下手中的银针，上前给黄老爷拌饭，砂锅饭里放了料汁，闻起来鲜香又带着一丝甜。

米饭底下是发黄微焦的米饭，有一股独特的属于米饭的香气。

黄老爷这会儿闻着香味也觉得腹中饥饿，便拿起勺子吃起来，他吃的缓慢，每一口都细细品尝。

吃过两口之后哈哈笑了两声，赞道：“确实味道不错。”

周禛笑了一声，又淡淡的“嗯”了一下，继续吃饭，他确实不太想搭理黄老爷。

吃过饭，黄老爷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继续悠闲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等着人来上茶。

不但他不走，甚至在苏执和宋玉想告辞离开时，他也开口道：“不必走了，在这里陪陪朕吧。”

苏执和宋玉对视一眼，同时应道：“是。”

黄老爷要在这里待多久，他们都不知道，但隐隐约约的，他们都能感受到一丝异常。

那就是黄老爷在等，像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又像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中的渔翁，坐收其中之利。

花叶蓁端了茶送上去，见这兄弟俩又开始下棋，玉做的棋子被放置在棋盘上时发出轻微的“啪嗒”的声音。

她敛了神情去旁边侍弄花草，宋玉也拿了一把小铲子在一旁帮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宋玉侍弄过的花草颜色看上去更艳丽，花朵儿也更饱满。

这间小院安静又和谐，阳光斜斜的照下来，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而此时的京城城内，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却悄悄的起了风。

皇帝病重在寝宫内已经许久没有召见过任何皇子，没有人清楚皇帝的身体到底如何，只有不断送进去的药和沉默的太医。

皇上出宫之前指定了一个赵太医，只有赵太医才能进去给他送药和把脉，其余太医包括院正都不允许进去。

皇子们打探不到任何一点消息，就将目光放在赵太医身上，然而赵太医每次也只是摇头叹气，从不说一句关于皇上的病情。

太医院的院正起了心思，在赵太医又一次进去送药把脉的时候，悄悄扮作小太监威胁他将他带了进去。

寝宫里药味浓郁，又许久不曾通风，院正皱了皱眉。

龙榻上拉着窗帘，看不清里面的人影，只有不停歇的咳嗽声。

赵太医上前，床帘里伸出一只枯槁又有些发黑的手，院正心内一惊，仔细瞧着那只手。

皇上之前一直身材匀称，手也是苍劲有力的，如今隐隐发黑又如同枯木一般，可见是时日无多。

赵太医把完脉，恭敬的跪好道：“请皇上保重龙体！”

龙榻里没有声音传出来，只有老态而粗重的喘气声以及咳嗽声，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江公公掀开一点帘子，探进去一点身子与皇上说话。

皇上还是发不出什么声音，江公公将帘子拉严实，又对赵太医道：“还请赵太医费心开药。”

赵太医重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帘子拉开的时间很短，但院正看的很清晰，盖着被子躺着的皇上已经只有薄薄的一层了。

院正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不发一言，又悄悄跟着赵太医出了皇上的寝宫。

皇上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

但皇上没有册立太子，若是突然薨逝......

两日后，不少皇子都得到皇上快要不行的消息，包括周明昭。

他得到消息时惊的站了起来，直接否认道：“不可能！”小太监却是十分笃定道：“千真万确，奴才打听的很清楚。”

周明昭皱了皱眉，又在房间里踱步，小太监是他的人，可信，但消息可不可信他仍旧存疑。

正当他思量着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四皇子周明睿找上了门。

“七弟。”周明睿道。

“四哥。”周明昭回他道。

“消息...你听说了吗？”周明睿边问边打量他的神情。

周明昭看了看他，诚实道：“听说了，四哥也知道了？”

“是！消息...是太医院的院正传出来的，赵太医也...承认了。”周明睿说。

“此事...该如何？”周明昭问周明睿。

其实无须再问，无非就是皇上快不行了，他们也该夺皇位了，但周明昭问他的意思，是想知道，周明睿想做什么？

又或者说，特意来找他，又想做什么？

周明睿一双眼意味深长，他说：“你可知，皇上此前很信任的小神医去了哪里？”

周明昭道：“父皇不是派去替皇叔看病了吗？”

“既信任她，又为何派去给皇叔看病？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周明睿继续引他思考，“连我也找不到她。”

周明昭轻笑了一声，给周明睿倒了杯茶道：“四哥有话不妨直说。”

“这是个圈套。”周明睿说，“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

“至少需要护驾或是自保。”周明睿说完就站了起来，“我言尽于此，七弟可明白怎么做了？”

周明昭点点头道：“多谢四哥提醒，七弟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明睿满意的出去了。

目送他离开，周明昭的神情就冷了下来，周明睿特意到他跟前说这一番话，说的对也不对。

既是争皇位，便有生有死，就算是个圈套，皇子们之间互杀，也要保重性命才是。

但护驾，他的父皇需要吗？周明昭寝殿的灯一直长明到深夜才灭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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