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地再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温柔，乔文州差点落下泪来。

  但他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妈，先别走了，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叶文心有些诧异，“你还会处理伤口？”

  乔文州骄傲地微微昂起下巴，“当然了，我的卫生课可是满分！”

  叶文心下意识夸赞：“真棒！”

  乔文州的嘴角快速地翘起了一下。

  而后，他拿出医药箱，让叶文心坐在他房间里的小床上，自己则坐在小板凳上，模样认真地帮那样狰狞的伤口消毒上药。

  叶文心的目光柔和地低着头，看着她的宝贝为她细致地擦药。

  少年人的动作小心又谨慎，碎发下的眉目满是认真。

  小小的房间里，安静、无言，但却流淌着温馨与幸福。

  将最后一层纱布包上，乔文州抬起头来，“好了，这几天不要碰水。”

  忽然，“宝贝，你跟妈妈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你看你卫生课学得这么好，其它科目肯定也可以学好的。”

  “就是真的学不好也没关系，妈妈可以帮你找辅导老师。”

  “宝贝很聪明的，肯定可以考上很好的高中。”

  “跟妈妈走，不要再去酒吧里工作了好不好？”

  “还有你的头发，妈妈帮你找一个厉害的理发师，我们剪短一点，我保证，剪完之后还是很帅气，一点都不影响你的颜值好吗？”

  轻柔的声音里满是哀求，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这个早就和她不亲近的孩子。

  而乔文州呢，他看着她衣袖下的乌青，紧紧抿着嘴巴。

  “宝贝，跟妈妈走，好不好？”

  余光中，乔文州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时钟，他缓缓摇了摇头。

  对不起，妈妈，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叶文心的肩膀瞬间颓丧下来。

  “冰箱里有吃的，不够了给我打电话，不要再去捡垃圾了，那些东西很脏的。”

  留下这句话，叶文心离开了。

  刚刚热闹起来的房子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蹲坐在小板凳上，乔文州紧紧抱着自己。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小声的呜咽自喉咙里溢出，少年人蜷缩起来的身体呈现出小小的一团。

  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等少年人再次抬头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眸亮得吓人。

  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他拿出了那本不起眼的笔记本，动作慢条斯理的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落水、窒息、食物中毒、酒精中毒、燃气泄露、高空坠物、粉尘爆炸、高压电缆……

  他有各种各样的方式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死那个人。

  可是……

  将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赫然写着：不要失去妈妈这个称呼。

  那是他自己的字迹，尽管他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他的计划一次又一次搁浅。

  这句话就像一条紧箍咒一般牢牢束缚着他，让他没办法施展拳脚。

  到底要怎么办？难道他要再一次装作没看见吗？

  就像个傻子一样，看不出那些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

  就像个笨蛋一样，既没有办法保护她，也没有办法帮她报仇？

  继续就这样下去，永远都没办法亲口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永远都不能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她走？

  不！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少年人的眉峰瞬间压了下来。

  他毫不犹豫地点燃了打火机，汹涌的火光在一瞬间吞灭了写满了恶念的笔记本，同时也打走了他的紧箍咒。

  乔文州垂眸看着火盆里被烧成灰烬的本子，眼底凶光肆虐。

  乔五德！去死吧！！！

  夜晚。

  少年人直挺挺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一双囧囧有神的大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天花板。

  他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吱呀的门声伴随着冲天的酒气，乔五德醉醺醺地回来了。

  少年人的嘴角快速翘起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熟睡了去。

  夜半三更，乔文州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起床。

  离开房子的时候，沙发上睡得像个死猪一般的乔五德丝毫没有察觉。

  来到酒吧，乔文州换上服务生的衣服在酒场里穿梭。

  这是他自己找的工作，既不耽搁上课，还能赚点外快。

  而最重要的是——

  乔文州用眼睛的余光瞥向了角落，那里坐着一群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

  他的目光放在了最中间的那个女人，浓妆艳抹、酥胸半露。

  张艳华，附近有名的站街女，同时也是乔五德的姘头。

  其实说姘头也不太对，乔五德顶多只是张艳的其中一位顾客而已。

  张艳华并没有把乔五德放在心上，但乔五德却很喜欢张艳华。

  因为张艳华年轻漂亮且小意温存。

  但在乔文州眼中，她爱慕虚荣，且胆小如鼠。

  是个很好的持刀人。

  只需要暗中推动一下……

  收回视线，乔文州勤勤恳恳地工作着，一言不发的模样，看起来老实又木讷。

  结束工作的时候，刚好是一个月发工资的时间。

  拿着自己月薪，乔文州踏着最后一丝月光把最近一段时间攒的垃圾也给卖了，然后又给自己买了一份廉价的早餐，手里刚好剩下完完整整的3500元。

  而后，他又从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小金库里取出了1500元，刚巧凑齐5000元。

  攥着这笔钱，他兴高采烈地推开了房门，兴奋道：“爸爸，我今天发工资了！”

  被吵醒的乔五德满脸不耐，他咒骂一声，“滚！臭崽子！”

  乔文州像是没听见一般，高高兴兴地凑了上去，“爸爸，今天经理给我发工资了，有5000元呢！”

  乔五德这才拿正脸看向乔文州，“5000？”

  像是没有看见对方眼底的贪婪，乔文州喜笑颜开地点头，“嗯嗯！5千！”

  脸上长满了胡渣的男人眼珠微转，他笑了起来，“宝贝，你还小，爸爸先帮你保存这些钱好吗？”

  就像狼外婆一般的笑容，其中充满了不怀好意，眼底更是充斥着恶心的欲念。

  乔文州像个傻子似的毫无所觉，他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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