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部到乡里，大概五公里的距离，张俊乙坐在摩托车后面，身高一米八的他比骑车的刘主任高了一头，炙热的阳光照射在脸上。

  在石子路上颠簸了十几分钟，摩托车在乡政府门口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跟着刘主任走了进去，穿过院子，来到一栋两层楼的建筑前。

  刘主任推开了一个办公室的门，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

  “计生办的曹主任在吗？”

  “开会去了，什么事？”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抬头问道。

  刘主任指了指张俊乙笑着说道：“我们村新招的大学生，归乡计生办管，过来办个手续！”

  女人看了看张俊乙嘀咕道：“不错，终于来个像模像样的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事曹主任跟我说了，过来签字吧！工资每个月1号发，临时工是五百五十块钱一个月，不走账，发现金！”

  刘主任戳了戳心不在焉的张俊乙。

  反应过来的张俊乙，向前走到桌子前，只看了纸上最上面的“聘用协议”四个字，就拿笔在“被聘用人”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放下笔的时候顺嘴说了句“谢谢”。

  女人拿过纸来，夸赞着说道：“到底是大学生，懂礼貌，字也写的好看！”

  刘主任附和笑道：“那是，我们这些大老粗根本比不了！”

  女人啐了他一口，笑骂道：“刘胖子，你哪里粗了？牙签还差不多！”

  刘主任哈哈大笑起来……

  听着荤段子，张俊乙一阵脸红，父母的强势，从来不会跟他讲这些东西，他对于异性的认知还停留在生理课和大学宿舍里同学偷偷带的光盘！

  “什么事这么高兴？”一个声音传来。

  “哎呦！是曹主任，为了响应乡里的号召，招聘大学生到村里实践，这不，我们村老书记的孙子刚毕业就来了！”

  刘胖子急忙说道。

  张俊乙抬头看去。

  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大大的眼镜，四方脸，很有领导派头。

  曹主任看了看张俊乙，满意的点了点。

  “你们来的正好，开会去吧！各村的计生办干部都来了！”

  “行，正好让年轻人向曹主任学习学习！”刘胖子立刻马屁送上。

  曹主任在前，刘胖子在后，张俊乙跟在最后面，来到了一个不大的会议室，已经有八九个人坐着了。

  刘胖子带着张俊乙在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曹主任一个人坐在主席台上，刚刚还晴朗的面孔已经阴沉下来了，转变之快，让张俊乙心中直呼佩服。

  “今年已经过了一半，超生罚款催缴不足问题还是突出的，你们都是各村的计生干部，乡里把财政压力给到我了，我也只能给你们施压了，全乡十三个自然村，六十五个超生对象，每个罚款四千八，目前来缴纳罚款的不到三分之一，你们说说吧！”

  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了刘胖子，他是曹主任的关系户，平时只有他敢说话，也不会被骂。

  刘胖子挠了挠头说道：“主任，我们这些各村办事员也难啊！现在那些超生的人，跟泥鳅一样，滑的很，跑亲戚家，跑外地，我们根本找不到人，找不到人怎么罚款？等他们偷偷生了，就开始耍无赖了！”

  曹主任扶了扶眼镜，眯了眯眼睛。

  “第一，从今天开始，所有没绝育的妇女，每年必须到乡卫生所妇检一次，不来的全部按超生罚款。”

  “第二，对于超生罚款不按时缴纳的，抓到就引产，已经生过孩子的，牵猪牵羊扒粮食，总之一句话，计划生育是国策，有敢反抗的，直接让派出所去抓人！”

  “这两点，一定要严格执行下去，谁做的不好，自己滚蛋！”

  曹主任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剩下的十几个人交头接耳起来。

  刘胖子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对张俊乙说道：“走吧！去乡政府食堂吃饭，吃完饭回村！”

  张俊乙跟着刘胖子来到食堂，还没到吃饭时间，两个人等了好一会才吃上饭。

  吃完了饭，刘胖子问道：“不去你爸妈那看看吗？”

  “不去了，他们也忙。”张俊乙回答道。

  “你爸在乡卫生所也干了不少年了，连个房子都不给你弄个，以后怎么谈对象？乡下的宅基地谁以后还去？”

  张俊乙没说话，跟着刘胖子回到了村里。

  “刚刚曹主任的话都记住了吧？你是大学生，写个通知没问题吧！办公室里有红纸和毛笔，多写几张，一会到村里的各个路口张贴一下。”

  张俊乙点了点头，既然签了协议，就要干活，写个毛笔字还是不在话下的。

  找来了红纸裁好，把自己构思的通知先用铅笔写了个草稿，给刘胖子看过以后开始用毛笔誊抄下来。

  六份通知写好、晾干，张俊乙先在村部门口的墙上贴了一张，很快就引起了路人的关注。

  “这是谁的主意啊？还每年都要妇检，一次就要五十块钱，想钱想疯了吧？还要拿家畜和粮食抵扣罚款？谁给他的权利？”

  一群人在通知前面就骂开了。

  有人拉着张俊乙问道：“这是谁规定的？”

  “乡里计生办，派出所会协助。”张俊乙没好气的回答道，他本来就没有积极性，更没有心思去解释什么。

  一听“派出所”，围观的人都不敢说话了，看了一会纷纷散去。

  拿着剩下的通知，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张俊乙跑了村里几个重要的路口，把通知贴在电线杆上。

  看着太阳已经偏西，张俊乙索性不去村里了，直接骑车回家了。

  “回来了？”爷爷坐在门口树下面。

  张俊乙停好了自行车，把今天的经历跟爷爷讲了一遍。

  老头子听了也是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事不好办，都是得罪人的事，搞不好会被乡亲指着后背骂。

  “你记住，凡事不要往前冲，听安排就行了。”

  “知道了，爷爷，我本来就不想去的，我就是去打打杂，等我同学那边联系好工作，我就走！”

  老人看了看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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