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川家出去之后，陈新就坐上了回老家的长途车。

  他本来是舍不得从堂哥家离开的，这么舒适宽敞的家，他以前可没住过啊。

  他一想到自己在外地的时候，住的那个又破又小的屋子，心里的嫌弃就再也藏不住了。

  可是，父亲允诺的5万块钱，这也是天大的诱惑啊。

  有了这5万块钱，他就能够好好舒坦地过一阵子了。

  再说了，他心里还惦记着前女友呢。

  他恨恨地想：要不是没钱，女朋友会跟别人走吗？

  在他的认知里面，女人是要用钱来哄的，只要有钱，赶都赶不走。

  从小的生活环境，注定了他的性格。

  他跟父亲完全不一样，父亲喝了酒爱打老婆，他却正好相反，只要有女孩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就会掏心掏肺，倾尽所有。

  只是，自己不努力，拿着父母的钱来哄女孩，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倾尽所有之后，对方不也是逃跑了吗？

  这些，是陈新所想不到的，他也不会去想。

  大概傍晚的样子，陈新就回了县城，他也顾不得休息，直接去了父亲那里。

  几天没见，父子之间早已无话可说。

  要不是那5万块钱，我想陈新恨不得一辈子不出现在这里。

  他跟他姐一样，对父亲恨得咬牙切齿，他们恨父亲逼死了母亲。

  沉默了一会，还是陈大海先开了口：

  “吃了没，要不要给你叫个外卖？”

  陈大海看着眼前的儿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这些年来，他对儿子是有愧疚的，因为这样，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儿子。

  陈新一听父亲要给自己点外卖，立马就开始了打地主式的点菜：

  “我要吃红烧猪蹄，鲍鱼烧鸡，小龙虾......”

  陈新报了一串菜名，每一个菜都不便宜。

  陈大海看到儿子这样，也是恨铁不成钢。

  他没办法，只能把手机丢给了陈新：

  “你自己点吧，点了就得吃完，你小子要是敢浪费，小心老子揍你。”

  陈大海说完，本来在床上坐着的他，又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陈新倒也没有真的点一大堆，他点了一个红烧猪蹄，一份小龙虾，加上一份素菜。

  点完之后，他还不忘了催父亲给钱：

  “爸，你说的5万块钱，啥时候给我？”

  陈大海本来就对陈新讹上侄子的事情憋着火气，陈新一提到钱，他当时就坐了起来，指着陈新的鼻子骂道：

  “你个王八犊子，自己不学无术，跑去别人家撒野，你把我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你现在还有脸问我要钱，你是断手断脚了，还是脑袋傻了，要钱自己不会去赚？”

  陈新本来就是冲着5万块钱回来的，没想到钱没要到，还被指着鼻子骂，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他眼睛直直地盯着父亲，恨恨地说：

  “你除了骂我，打我妈，你还会干啥，你配当我爸吗？”

  “我变成这样，不是你害的吗？”

  “当年要不是我妈出事，我会考不上好学校？我也可以像陈川那样，考个好学校，坐在办公室吹空调的，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

  “现在你竟然怪我没出息，你有这个资格吗？”

  陈新说这话，可以说是句句戳中陈大海的心窝子。

  他对儿子是有愧疚的，要不是愧疚，他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拿钱哄着儿子。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心口痛了起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好在陈新还不是完全没有人性，他见父亲状态不对劲，立马叫了医生过来。

  好在医生处置及时，才没有出什么大事。

  等陈大海状况稳定下来之后，医生黑着脸把陈新叫到了办公室。

  他有点愠怒地说：

  “你这个当儿子的，是跟自己的父亲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非得把他给气死才舒坦吗？”

  “老人家入院到现在，你也就露了几面吧？我看都是你大伯和你哥在陪护，要么是护工，你去哪了？”

  “作为医生，我要很严肃地告诉你，你父亲病情很严重，情绪不能激动，你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控制不了，那还不如别来打扰他。”

  医生的话，有点不留情面，但是句句都是实话。

  陈新心知无法反驳，只好跟医生陪着笑：

  “医生，我也不是故意气我爸的，刚刚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您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陈新还是感觉有点后怕。

  他对父亲是有恨，但是还不至于想气死他啊。

  要是父亲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这么想着，陈新很快到了病房门口，父亲在床上躺着闭目养神。

  他正准备推门进去，外卖到了，他顺手接了过来，在走廊里边吃了起来。

  陈新看着自己故意点的很贵的几个菜，突然没了胃口。

  他想起来，以前自己也不是这样的人啊，母亲在的时候，他懂事听话，成绩好。

  他吃了一大口猪蹄子，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原来，他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啊。

  这顿饭，他吃得毫无胃口。

  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撑着把所有的米饭和菜都吃完了，没有浪费。

  吃完饭之后，他去了病房，默默地陪着父亲。

  此时的陈大海，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他睁开眼睛，看着儿子沮丧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缓缓开口：

  “小新，爸爸刚刚不应该骂你的，对不起。”

  “那5万块钱，我不会一次性给你，如果你愿意好好生活，好好工作，老爸帮你在县城找个工作，我再每个月给你2000块钱。”

  “爸手里有些存款，但是不多，那些钱我是留着给你结婚买房子用的，你自己好好上班，再攒点，咱到时候就能买个大点的房子。”

  “爸爸相信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能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错。”

  “可是，孩子，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能够负责，你要是过不好，到时候吃苦受罪的可是你自己，你要想清楚啊。”

  父亲的话，仿佛给了陈新重重的一击。

  他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自从母亲走了，父亲就很少跟他说话了。

  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这么多，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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