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说：“你也不用这么小瞧他，我不去他也能出来。”

  山谷顶上长了灯笼花，每朵花挨得近，凑成一大团，花芯散发着柔白的光芒，乍一看就像是一个逃生的出口般，因此山谷比外面明亮许多。

  世恒从石头上下来，示意厚土在边上的石头上坐下，他说：“亏你还去救他，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你呢。”

  洛瑜面无表情地坐在他们对面的石头上，手里萧政挣扎了一下，不动了。

  洛瑜不擅长弯弯绕绕，直白地开口：“娘娘是怎么知道世恒在深渊的？”

  厚土眼皮子轻轻动了下，没说话。

  世恒说：“她是你姨母，刚刚又救了你，你还怀疑她？”

  洛瑜：“你多虑了，只是好奇。”

  世恒说：“厚土知道我来了魔界，他也知道我要进魔界深渊修炼魔丹，所以就来了。”

  厚土表情总是带着些沧桑，似乎并不在意洛瑜对她是什么态度，询问道：“我的石娃娃呢？”

  世恒指着洛瑜说：“他拿了。”

  洛瑜道：“萧靖川拿了。”

  厚土闻言脸色微变，但也只是刹那，很快她又恢复神色：“那是我的东西，请你还给我。”

  洛瑜礼貌道：“好说，你跟我出去，我叫他拿给你。”

  厚土和洛瑜对视着，彼此都感应到对方的防备心，厚土先移开目光：“我并不知道那女子是你的徒儿，我去冥宫是想偷一样东西，瞧她可怜把她带出来罢了。”

  “那为什么来魔界？”

  厚土平静地陈述：“因为你在冥宫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人鬼结界处布满了阴兵，我出不去所以来了魔界，本来想带着她从人魔结界出去的，却被抓到太子府去了。那种情况下，我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只能丢下她了。”

  “你还有什么疑问，一并问了吧？”

  她这副坦然，仿佛任洛瑜一问到底，什么都不怕的模样让洛瑜不知该如何往下问，何况世恒在一旁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

  “八渊守卫森严，你如何进得来？”洛瑜还是开口问下去了。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厚土不愿多说。

  “那两个石像是用来干嘛的？”这才是洛瑜最想问的。

  “看来你感受到了，”厚土笑了下，继续道，“他们是红花和绿叶，之前你见过的，身上有你的心头血，因此灵性大增，我想趁机让他们修炼出血肉之躯。人间寂寞，若能有两个孩童相伴也能消遣度日。”

  红花和绿叶是泥捏成的娃娃，因为洛瑜的血让他们有了灵魂，厚土将她们的灵魂护在石像里，比在泥土里安全些。

  她说的滴水不漏，洛瑜眉梢眼角的疑虑更深了：“即便如你所说，既然有我的血，那更该与我融合才对，为何我带在身上会被压制法力？”

  “什么？！”厚土惊讶道，然后摊了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有什么脏东西附上面了也不一定，冥界那地方邪性的东西多。”

  世恒看着洛瑜道：“我也觉着是这样，洛瑜，你就别问了，她一个弱女子，法力都没有多少，能有什么坏心思？”

  洛瑜冷冰冰地瞟了他一眼，没说话，打算起身出去。

  门口守卫见自己太久没出来，怕会去叫萧靖川，亦或是闹出大动静，那就不好了。

  横竖厚土的东西在手里，她总会来找他的。

  他刚站起来，厚土就问他：“这就走了，不吃顿饭再走吗？”

  洛瑜讶异地望了她一眼，世恒嗤道：“这深渊里的饭菜哪里比得上魔太子给他做的好吃，反正他没良心，你让他走吧。”

  不知为何自从上回吵翻之后，他跟洛瑜说话就夹枪带棒的。

  厚土自顾自地从墙上的洞里取出个袋子，里面装的是米面和腊肉，然后问世恒：“锅呢？”

  世恒指着角落的黑暗道，“在里面。”

  厚土叹息：“上回一别也没吃上，我最后见你的时候你才过一百岁，都多久了，陪我这个老婆子吃一顿再走吧。”

  洛瑜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等厚土把锅拿出来的时候，洛瑜不小心瞥了一眼，差点吐出来，他脸色微僵。

  那锅实在是太脏了，像是煮了一顿饭最后没吃完，锅就丢在一边，一直没洗，发霉都是小事，魔界深渊里面不止有大型怪物，也有奇形怪状的小虫子。

  当洛瑜看到大半锅散发着腐烂气味的红色蛆虫时，想吐又吐不出的感觉吊得他想晕。

  他与厚土齐齐看向世恒，世恒尴尬地偏过头，“练功入迷了，忘了吃了。”

  洛瑜的心理阴影留下了，等厚土洗干净锅回来的时候，他还是没法接受，“我自己做口锅吧。”

  他飞身到崖壁取下一块石头，手中凝聚力量，慢慢地打磨，一盏茶的时间，一口石锅就成了，指尖点火，没一会儿就把石锅烧得通红。

  厚土倒水放米，等饭熟了，她拿刀子将肉切成不大不小的片状，放在石锅边缘烤，烤到肉滋滋冒油她才喊洛瑜和世恒吃饭。

  吃饭间，洛瑜只慢慢地吃了几口米饭，肉全部都喂萧政了，并非他无礼，只是被那些虫子搞得没胃口。

  厚土不经意间问：“你是不会用水神之力吗？方才见你对付那只怪物很吃力的样子？”

  世恒讽道：“他弱不禁风的，神帝恨不得把他当女孩养，哪里舍得让他学这些危险的东西。”

  洛瑜说：“没学过，怕控制不好。”

  厚土：“用不着怕，这股力量既然在你身上就要好好的运用，万一哪天当年的惨况重现，你也能有点准备。”

  说的容易，如果没有修炼的秘法，那只能自己摸索着练，而能触发窍门的地方就是魔界深渊，洛瑜要是在这里修炼，万一控制不住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洛瑜：“再说吧。”

  世恒在一边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开口说：“如果你要练的话，我记得一些口诀，或许对你有帮助。”

  话一出口，洛瑜和厚土齐齐看向他。

  “当年洛神修炼的时候我时常跟在旁边，我过目不忘，看过的都记得。”他说。

  洛神的女子身躯只能承受治愈术，而霸道的封印术她根本承受不住，但她不服输，经常独自练习，世恒那段时间经常陪在她身边，偶尔也会琢磨口诀给她一些建议，可惜没用。如果她会封印术，能控制凶兽的话，也就不用牺牲自己了。

  世恒走向洛瑜，他比洛瑜高些，洛瑜抬起眼的时候发现他眼眶竟然湿润了。

  世恒将食指中指并在一起点在洛瑜额间，闭上眼睛，脑海里念着口诀。

  洛瑜也闭上眼，在心里跟着世恒默念。

  厚土本来是面无表情的，看见洛瑜皱眉认真的模样，柔和地笑了。

  在打盹的萧政看到了，瑟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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