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喜欢哪个季节?

  ——盛夏。

  ——为什么？

  ——因为洛珩礼。

  ***

  八月底，树木枝繁叶茂，蝉鸣声未褪，一缕阳光透过未拉紧的窗帘照耀进来，点亮了漆黑房间的一角。

  直到被阳光晃了眼，床上躺着的一小团才终于掀开了被子，伸出一只细白的胳膊，挡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半晌，才慢吞吞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偷偷溜进来的那一束耀眼的光。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总共三下。

  细白的手摸摸索索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钥匙扣，上面缀了一个金黄的小铃铛，晃了晃，发出伶仃悦耳的声音。

  赖了几分钟床，糖姝终于醒过神来，穿上拖鞋溜去了卫生间。

  ……

  “先生。”

  糖闻从楼上下来就碰到了餐桌上正在摆盘的林阿姨，是他专门请来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和卫生打扫的。

  “林姨，闹闹最喜欢的果酱没了，下午麻烦去超市囤一些。”

  坐在餐桌前，糖闻拿起放在一边的平板，接着看没看完的资讯。

  “好。”

  餐桌上的包子散发出蒸腾腾的香味儿，油条黄澄澄的令人食欲大开，是家独有的烟火气息。

  林姨又端出来两碗小米粥，听到糖闻继续说:

  “林姨，我最近公司忙，您也多看着点闹闹，没人说她又该不好好吃饭了。”

  自古还是父母最了解儿女，林姨忍不住告小状:

  “还是先生懂闹闹，刚搬过来那天，就吃了一顿饭，这胃怎么受得了的。”

  “唉，我照顾闹闹已经好几年了，如果不是……”

  听到这话，糖闻划屏幕的手顿住，蹙起眉头，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楼梯上传来的哒哒的声音。

  “闹闹起来了，快过来吃饭。”

  糖闻放下平板，拿了张纸巾擦手，看到糖姝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下。

  “昨晚睡得好吗？”

  话落，一个包子就进了碗里，糖姝看着自家爸爸，点点头，也夹了一块油条到他碗里，勾唇笑了笑。

  “闹闹，要按时吃饭，吃完饭要记得喝药，知道吗？”

  糖姝十四岁那年盛夏，家中突逢变故，她在医院里躺了一周，醒来后就不愿开口说话了，医生说是创伤后导致的应激障碍，原本说时间会治愈一切，结果后来却真的不会说话了。

  餐桌上只有三个人，偶尔糖闻叮嘱几句，糖姝就点点头，或者笑一笑，氛围很融洽。

  “闹闹，以后李叔送你去学校，放学了他也在校门口等你，找不到的时候就跟我说，我手机一直开机呢，知道吗？”

  初三的时候有一次，糖姝提前下课，给糖闻发了消息他在开会没看见，司机也不在，她一个人坐反了地铁方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后来糖闻就专门给她雇了一个司机一直到现在搬家也没变过了。

  “你哥哥姐姐放假就过来带你玩，在学校不开心就跟爸爸说。”

  糖闻说完轻轻揉了揉糖姝的脑袋，才不得不出了门。

  今天是八月二十八号，一中高二入学考试的日子，因为刚分了文理科，开学考就成了分班的依据。

  糖姝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从家到学校要二十分钟左右，差不多刚好能踩点到。

  一中是市重点高中，当初糖闻决定搬过来的时候，也看中了这里的师资和环境，对于现在的糖姝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车子稳稳停在了学校拐角的小巷子旁，李叔交代了两句糖姝应下就离开了。

  这条小巷子不长，两边都种着国槐树，枝繁叶茂，花朵累累的，周边都是清新的味道，早晨光束透过树叶缝隙，斑驳成小孔照射在地面，夏季独有的清晨氛围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图景。

  一群穿着黑白校服的少年，踩着自行车，飞驰而过，衣袂飞扬，充满着少年人的朝气蓬勃。

  女生们手挽着手进了门口的书店，讨论着最近看的书籍，叽叽喳喳闹在一处。

  糖姝有些忧郁的心情在此刻突然好转，不过只是一会儿。

  巷子的尽头是一中的学校大门，上面规规矩矩地写着冰城市示范重点高中。

  和传统的学校大门一样，庄严大气，充满了威严，每一位进去的学子都会饱受书籍的熏陶。

  糖姝扯了扯书包带子，迈着步子还没走几步路就被两个穿着红马甲的人拦住了。

  ——因为高三前几天就已经开学了，所以红马甲早早上了岗，以正学校风纪。

  马甲的左胸处标着三个大字“检查处”，此刻一红马甲男生左手拿着本本，右手拿着笔，上上下下打量着糖姝。

  少女一袭过膝的棉质白裙，黑色小皮鞋，泡泡袖很好地修饰了肩形，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鹅蛋脸，樱红的小唇，圆润的鼻尖，大大的狐狸眼闪烁着疑惑的光，头发挽成一个圈圈头，额头落下几缕碎发，衬得整个人软糯又可爱。

  另一位红马甲女生开口解答了糖姝的疑惑:

  “同学，你的校服呢？”

  以前学校也有检查校服的，但都是早读课的时候去班级里检查，很少会在校门口直接拦人。

  糖姝有些囧，只好伸手摆了摆，本意是“我还不是学校的学生，所以没有校服。”但两位红马甲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其中拿着笔的男生有些烦躁地拿笔在本子上磕了两下:

  “问你呢，为什么不穿校服?”

  糖姝有些无奈，只好卸下书包，从兜里掏出手机，想要打字说明，可是还没等手机开机，就被人拿了去，糖姝的眼睛落在拿着自己手机的那只手，愣了愣，第一反应是他的手真好看。

  “学校里禁止带手机，你不知道吗？”

  拿着手机的男生不等糖姝回答，又问她:

  “叫什么名字?”

  糖姝:“……”

  “哪个年级的？”

  见糖姝一直没回答，原本不满因为上岗缩短了假期的男生来了脾气，语气有些不好。

  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女生给男生翻了个白眼，开口解围:

  “温时润，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然后才转身看着糖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同学，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糖姝虽然不能说话，却也没有学过手语，此刻有点后悔了，只能有些无奈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又伸手摆了摆。

  意思应该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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