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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态度


此时此刻,李徽一门心思救助小泉纯子,他知道日本人的医术很高明,定能给小泉纯子接上手指。可到了日军医院,因那个技术好的外科大夫下班休息了,别人做不了这个手术。他叫那个外科大夫回来,他一个中国人,人家不当回事,说小泉纯子是日本人人家也不来。李徽没办法,只好打电话向松本俊求助,松本俊一听是小泉纯子出事了,说等着,马上就到。果真,那个大夫不一会就来到医院,而且十分礼貌殷勤,直接就进了手术室,给小泉纯子手术。

  松本俊随后也来到了医院,问李徽发生了什么?李徽把家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松本俊要调特务机关的人看现场,李徽不愿意,说:“我想等纯子清醒了,先听一听她知道的情况。”

  松本俊自然知道小泉纯子的身份,也没再坚持,不过两人当时都猜想一定是那个几次盗窃的盗贼,或是这两天他的行动引起的地下党的报复,而且猜疑更偏重是那个盗贼。松本俊知道,一般的地下党过不了小泉纯子这一关,肯定是个专业的高手。

  手术做了三个小时,小泉纯子出来时是完全清醒的,进入病房,小泉纯子的手打着石膏,吊着手臂,坐在病床上,说:“松本君,那个人可能是你的手下,他对你很熟悉。”

  松本俊说:“你说他是我们机关的人?”

  小泉纯子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个中国人。”

  松本俊说:“那就不是我们机关的人,你认为他会是谁的人?”

  小泉纯子说:“他对李徽君也很熟悉,直接就到家里来,说话很嚣张,听口气,就是要来会见李徽君的。他太粗鲁了,我想把他撵出去,他就对我动手了。”

  松本俊说:“李徽君以为会是谁的人?”

  李徽思索着说:“按纯子这么说,我倒觉得像是特务处的人。”

  松本俊对小泉纯子说:“你能认出那个人吗?”

  小泉纯子说:“扒了他的皮我也能认识。”

  松本俊说:“如果你的伤势不影响,明天上午我们去特务处。”

  小泉纯子说:“我不想等明天。”

  松本俊说:“现在?”

  小泉纯子说:“对!”

  松本俊说:“你刚做完手术。”

  小泉纯子说:“不影响。”

  于是,他们离开医院,直接驱车来到特务处。

  特务处和鬼子特务机关离得不远,就在与汉金路相交的长顺路上,也是一栋两层小楼,一个大院子,几排平房。这时快十二点了,院子黑黢黢的,只有门口的岗哨和有三层高的了望哨还有人。两辆小轿车快速驶来,岗哨自然认识松本俊的车,没敢阻拦,直接开门放行了。

  松本俊进了院子,直接让值班的特务开了会议室的门,他们在会议室,特务去通知吴继齐。半个小时后,吴继齐匆匆赶来,依松本俊的要求,集合了院里的特务,同时,电话通知了回了家的和外出执行任务的,都命令立刻赶回特务处。

  在特务处的特务每十人为一组,到会议室接受小泉纯子辨认,李徽负责花名册核对,经过两个多小时辨认和核对,小泉纯子没有直接确认是谁,只是留下了五个身高身形相近的人,小泉纯子让留下的五个人按平时执行任务去化妆。她自然知道,她当时看到的苏阳不一定是真实的苏阳,所以,她还想再确认一次。

  五个特务化妆后又来到会议室,小泉纯子指认了其中的两个特务,说:“他们两个最相近。”

  松本俊便指着小泉纯子指认的两个特务,说:“你们两个跟我走。”

  特务们并不知道松本俊这是在干什么,被选中的两个特务更是莫名其妙的,甚至还暗喜有什么好事,坐了松本俊的车走了。可等他们到了特务机关,便被扔进牢里,审讯了十多次,打得死去活来的,就剩了一口气。

  小泉纯子在返回的车上,说:“从神态和气质看,那两个人也不是。”

  李徽说:“既然不是,为什么还让松本君抓他们?”

  小泉纯子本想说:几个中国猪,我想抓就抓了。可面对李徽,她还是收敛着忌讳着,没说出口。中国人这次袭击她,彻底惹翻了她,她都不想装淑女了。

  李徽见她不说话,知道她被人袭击了,心情不好。而且,李徽今晚感觉到了几分怪异?那个医生不来,他求松本俊都怕求不动,没想到一说小泉纯子被人袭击了,不但那个医生很快就到了,松本俊都亲自颠颠的来了医院,不但了解了情况,还一直陪着,小泉纯子说不想等明天,松本俊就今晚行动,辨别特务,小泉纯子说那两个特务可疑,松本俊二话不说,就把那两个特务带走了。李徽并不那么蠢,这些仅仅一个日本人是办不到的,但他只是对小泉纯子的身份产生了猜疑而已。

  李徽并不是个愚笨之人,他深知仅凭一个日本人的力量是无法做到这一切的。然而,此刻的他只是对小泉纯子的真实身份产生了一丝疑虑和猜测罢了。

  回到家里,佣人和李孝娴已经睡了,小泉纯子说手疼,李徽给她倒了水,让她吃了止疼药。小泉纯子累了困了,李徽扶她去床上。李徽又看到床上有血迹,想喊佣人来换床单,又怕惊醒了李孝娴,便直接把床单抽了,扔在地上,就让小泉纯子在软床的垫子上睡了。小泉纯子也没忌讳,就直接上床睡了。

  李徽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小泉纯子,脑子里的画面立刻置换成小泉纯子赤裸着仰躺在床上的情景,他痛苦的闭住眼睛,胃里一阵要呕吐的冲动直往上撞,他跑到卫生间,却又吐不出来,出了卫生间,他再连卧室都不想进去了,直接下了楼,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眯了一会。后来他以小泉纯子有伤,怕碰着了为由,好多天都没在床上睡觉。

  第二天上午,苏阳来到太白楼后院,确认了久田植由没有来,他才直接到李梅的办公室  。现在久田植由已不是天天到饭店来,但也是三天两头的来,所以,只要久田植由来,田苗苗就要搬出屋里的一盆花,警示苏阳。李梅也是刚从楼上下来。苏阳进门还没坐下就说:“姐。我昨晚到水岗子街五十三号去了。”

  “什么?”李梅当然知道水岗子街五十三号是哪里,她不解的看着苏阳,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苏阳在连椅上坐了说:“侦缉队的手伸的太长了,都到我这里来了。前天晚上我没有细说,因为我杀了侦缉队的人,考虑到侦缉队有行动,才让我们市委和军统在卫校的人往出撤的。第二天,侦缉队到卫校没抓到人,就又抓了我们市委一个联络站的三名同志。所以,昨晚我去了水岗子街五十三号,想和你哥哥谈一谈。”

  李梅生气的说:“你胡闹!他早已认定了归顺日本人,你和他谈什么?!”

  苏阳笑了,说:“结果你哥哥不在家。”

  李梅一听哥哥不在家,也不由一笑,说:“就遇到我嫂子了?她是不是热情接待了你,是让你喝了茶?还是让你喝了酒?!”

  苏阳说:“姐你说什么呢?她是个日本特务,直接就用枪指着我的头。”

  “特务?”李梅一听,惊得一下站了起来,说:“你说她是日本特务?你咋知道的?”

  苏阳回忆着昨天的情景,说:“起初我也以为她是个普通的中国女人。她用日本话骂我,我才知道她是日本人。我嘲笑她不会玩枪,她说她玩枪的时候我还在穿开裆裤玩泥巴呢。我见她这么说也没多想,就说她既然是个老手,就应该是个特务。她可能以为我不能活着离开她家,所以说的毫不忌讳,直接承认她就是特务。我说是松本俊安插在你哥身边的,她说松本俊的资历不比她老,松本俊只是她的联络人。我说要把她的身份告诉你哥,结果她说你哥只是她养的一条狗。接着我们发生了冲突,我夺了她的枪、刀,切了她一根手指,才制服她。”

  李梅听着愣了好一会,要是别人这么说,她都不会信,苏阳说的,她只有相信。可她该怎么信?好几年了,在她们一家人的心目中,她嫂子小泉纯子都是温柔贤淑的日本女子,如何能与特务挂上钩,这也太震撼她的三观了。她刚才说她嫂子是不是热情接待了苏阳,还问是让苏阳喝了茶还是喝了酒!并不是调侃苏阳,而是她以为她嫂子温柔娴淑,就会那样做。可听苏阳说的,完全是相反的,骂苏阳,用枪指着苏阳的头,说她哥哥只是她小泉纯子养的一条狗。这是日本特务的形象,一点没有错。她爸爸身边养个日本特务,他哥哥身边也养个日本特务,她爸爸已有些觉悟,这下真不知道她哥哥会怎么想。

  晚上回到家里,李梅就直接到李厚泽的办公室,父女一坐定,李梅就问:“爸,你是怎么看小泉纯子的?”

  李厚泽不解的看着她,反问:“她怎么了?”

  李梅平静的说:“她被我们的人切掉一根手指。”

  李厚泽惊得一下站起来,说:“怎么回事?”

  李梅拉了一下爸爸的衣服,说:“你沉住点气,让你惊异的事还在后面呢。”

  李厚泽还是不能平静的说:“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说。”

  李梅说:“我哥哥现在和我们的人直接杠上了。我哥哥的人的手伸到我们副司令员的身边了,直接就被我们副司令员给杀了。我哥哥为了报复,就又抓了我们的人……”

  李厚泽有点烦躁的说:“我给你哥哥提醒过,要他不要侦办你们共党的案子,他可能没听进去。”

  李梅轻笑了下,说:“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副司令员还忌讳我们这层关系,所以到我哥哥家,想和我哥哥拉一拉。”

  李厚泽说:“胡闹!哪能拉成什么?你们那个副司令员那么冒失吗?”

  李梅摇头说:“他可不冒失,只是我们有时候不理解他处理问题的方式。问题是他到我哥哥家,我哥哥不在家。”

  李厚泽更紧的皱着眉头,说:“这与你嫂子无关,他为什么和你嫂子起冲突?”

  李梅卖关子,说:“你想一想,为什么?”

  李厚泽不耐烦的说:“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说吧!”

  李梅直接了当的说:“小泉纯子是日本人埋在我哥哥身边的特务,和你身边有个特务一样。”

  李厚泽惊得又一下站起来,说:“这怎么可能,小泉纯子怎么会是特务?你们搞清楚了吗?”

  李梅看着他说:“我是那种随便给你胡说的人吗?”

  李厚泽还是不敢相信的说:“那这……”

  李梅打断他的话说:“这什么这!她在我们面前是个淑女,在我们副司令员面前却是个女魔头,用枪指着我们副司令员的头,企图杀我们副司令员,被我们副司令员割了一根手指,给制服了。”

  李厚泽再坐不下去了,在地上转了一会圈圈,要走向办公桌,说:“我打电话问一下你哥哥情况。”

  李梅也站起身说:“你可想清楚了,你的消息是从哪来的?人家小泉纯子说的很明白,我哥哥只是人家养的一条狗。你没有必要现在滥情疼你儿媳妇,那不是你儿媳妇,那是日本人楔进我们家的一根毒刺。”

  李厚泽一下停住了,回头看着女儿,好一会,才声音有点沙哑的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梅说:“就装作不知道吧,看我哥哥的反应。”

  李厚泽说:“如果正如你说的,你哥哥该怎么办?”

  李梅说:“你说的他又不听,他非要在汉奸这条道上越走越远,与国家和人民为敌,到时候只有接受国家和人民的审判。”

  李厚泽不满意的说:“好了好了,你别给我打那些官腔。”

  李梅说:“这不是我要打官腔,这是他迟早要面对的。纵观历史,侵略战争没有一个能长久的,失败和灭亡是早一天和晚一天的事,到时候国家和政府一定会清算的。你以为我给你说的要你做的是闹着玩的吗?我哥哥执迷不悟的,给人家做一条狗还做的……”

  李厚泽听不下去了,厉声吼着制止说:“好了!”

  李梅被吼了一声,也不满的“哼!”了一声,摔门离开了。苏阳并没有给李梅说洗劫了李徽家的钱,制造了小泉纯子被人玩弄的现场。所以,李梅也没朝这方面想,只是觉得哥哥积重难返,无可救药了,说话就狠了一些。

  李厚泽心中愈发焦躁不安,在办公室里不停地踱来踱去。梅儿的话虽然难听,但是有几分道理的,细想一下,那可能就是事实。小泉纯子与徽儿成亲结为夫妻,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罢了。倘若小泉纯子真如大家所猜测那般,乃是一名特务,那么这场婚姻对她而言,仅仅是完成任务的一种手段,她压根就不会认同这段婚姻关系,倒也说得通。毕竟,日本女人向来习惯于利用自身肉体为其侵略战争服务,不仅不以为耻,反而以此为荣。在小泉纯子的观念里,她用身体控制住徽儿,借此向她的天皇尽忠效力,如此而已。所谓的婚姻,不过是她用来掩人耳目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李厚泽理解,他们为维护既得利益,完全放弃国家和民族利益,为日本人服务,被国人称为汉奸毫不为过。可他们还想着保持中国人的最起码的尊严,如果小泉纯子果真认为李徽就是她们日本人养的狗,李厚泽他们自然也难于接受。

  李厚泽还有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民族工商业者,迫于无奈,与日本人周旋,可以同情和理解,同时,在李梅的影响下,他有了倾向于抗日,与抗日组织积极合作,是抗日统一战线团结的对象。而李徽就如李梅说的,在汉奸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已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可对李厚泽来说,不是那样,他想的是给他的徽儿选择一条最好的出路,所以,他既不想徽儿与国家和共党为敌,又觉得他的徽儿断然回头不可取,希望向李梅讨要破解之法,然而,李梅说的他又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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