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记直播，拼的是业界认可度和流量，因此，排行前十的存在中，大概可以分为“流量派”和“实力派”两类。

  第十的吴妍、第九的陶庭相、第八的赵焱之、第五的虞轲、第四的姜永豪和第二的果妈，这六位是流量赛道的，平台流量的主力军，都很年轻，算上果果女孩，七个人年龄的平均值也才二十五岁，属于赚钱嘎嘎猛的那茬。

  而实力赛道的，第七的余桔、第六的简孟宣、第三的毕泽鸿和第一的曾弛工作室，这些都是年过四十的前辈了，属于这行业摸爬滚打十几二十几年的存在，跟平台背后的资本关联紧密，有的自己就是娱乐公司小老板，来挣知名度的。

  所以前十的排名很不透明，拼流量很简单，粉丝数、在线人数、发帖点击量，不用专业人士整理，粉丝都能看个七七八八，但要涉及什么“业界认知度”之类的了，那就掰扯多了，怎么排名都有解释。

  所以余桔会排在实力派之末，因为就陶庭相所了解的来说，也只有她是真的全职娱记，没有其他产业的那种。

  娱记的房间被安排在一处，默认第一顿饭都会在这最近处的餐厅吃，正是交际认识的好机会，果妈却直接把摄像头带进来了，对此不满的不止陶庭相一人，虞轲和吴妍都笑得很勉强。

  “看着吧，她这一手得罪死人了，”一个声音从陶庭相身侧传来，“约定俗成的规矩硬要打破，背后受些闲言碎语是绝对的。”

  这话是在说果妈，也似乎在点陶庭相，她也曾在郁喜珍的娱记交流会上标新立异，当时以“傲慢”被群嘲了。

  “做就做了，能承受代价就好，”陶庭相转向那人，“她自己的选择呗，别人也摘指不了。”

  “你好，赵焱之，久仰大名。”男人伸手介绍道。

  “你好，陶庭相，也是早闻阁下大名。”陶庭相说道。

  前十之中，原本就彼此认识的熟人不多，这时候都开始交流生人，人原本就愿意跟熟悉的人交流，这时候两两交谈，先选的是相似的同龄人。

  赵焱之给陶庭相感觉是和卢文硕差不多的学长，年长她几岁，毕业跟着几个大学好友拉扯出来个娱记工作室，之后却因着大营销公司挤兑而濒临倒闭，又靠娱记直播活了过来。

  流量派的六个人中，吴妍背靠铭天策划、属公司员工，虞轲和果妈分别是美妆博主、育儿博主转业，姜永豪是天赋怪胎、一人战士，就赵焱之和陶庭相是纯新闻学科班出身，现小办公室作坊，一个办公室团队聚焦一个人营业的那种。

  两人挺有话说的。

  “你们团队卢文硕那事情我看了，一眼就是有人整你，收钱封口这种事在业内太常见，一块板砖拍死十个娱记，九个半都有类似经历，也就网友大呼小叫，当起了道德标兵。”赵焱之开口道。

  “感谢理解，还是同行最好说话。”陶庭相叹了口气。

  “看出你运气好来了，别人踩你都误踩到了‘独行侠’，旁人有顾虑，那初中毕业的小混混可没有，豪哥狠起来是真的猛。”赵焱之说道。

  陶庭相见识过，那是连亲妈都能直接给一下子的人。

  陶庭相和赵焱之是经历相近的前辈后辈，也是排名咬的很紧的竞争对手，一个第九一个第八，在这随时可能发生新闻的游轮上，排名较真着呢。

  朝哥给陶庭相定的事业计划就是超过赵焱之，在这一次游轮旅行之后，拿下第八的排名。

  陶庭相猜测，赵焱之一定也有类似的规划，想超第七的余桔，超不了也得保住当下的名次。

  “哎，你听没听过一个游轮说法，说这船上如果突然开始发冰淇淋，就是有人死在船上了，冷藏室不够用，会把食品冷藏柜的食物清出去一部分，来盛放尸体。”赵焱之说道。

  “那得是启航的时候才有这说法吧，回程的路上，本来就空了不少冰柜。”陶庭相应声道。

  “那要是死的人够多呢，”赵焱之一挑眉，“多死几个，空着的冰柜不就不够了？”

  “那就干脆再多死几个，”陶庭相开玩笑道，“雪糕全部清出来，冰柜也不够了，直接扔海里喂鲨鱼。”

  赵焱之听着，笑出了声：“你还真是寸步不让呀。”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都懂的道理。”陶庭相说道。

  赵焱之举了一下手中的酒杯，陶庭相也举起杯子，两人碰了一下杯。

  “你这是葡萄酒？”陶庭相问了一句。

  “不，葡萄汁而已，现在才中午。”赵焱之说道。

  他顿了一下，又盯着陶庭相的杯子：“你这是白酒？”

  “白开水，”陶庭相回答道，“晚上是欢庆派对呀。”

  两人又默契地笑了，各自喝了一口手中的液体。

  “哦，我看你们俩是很般配的一对呢，”一个女声忽然响起，“俊男美女，就是养眼哈。”

  果妈举着摄像机，凑了过来。

  “我们在谈工作的时候确实很有话说。”赵焱之接话道。

  “哎，那两个人还都是单身吧，我远远一看就觉得两位合适，不考虑交往一下吗？”果妈直接开口道。

  陌生人之间，开口这样的话，简直冒昧至极。

  而直播间却因为这样的发言而粉丝数飞涨，吸引了原本两个人的粉丝来磕CP。

  如果不及时制止，下一步就是掐架了，两边粉丝很容易就“谁配得上谁”这样的问题吵起来。

  而粉丝互撕是最影响路人缘的，看这家粉丝骂的凶，就默认正主没素质，就嫌弃上了。

  那么多的话题可以聊，偏偏开口就是男女婚嫁，果妈如此开口，用心险恶。

  “阿姨，你还真是当妈的人了。”赵焱之这样说道。

  女人都不愿意被喊老，果妈听着这话，脸上的的微笑僵硬一瞬，又和缓回来：“确实，我们当妈的人都操心孩子的婚事，看你们这个年纪没有对象，就忍不住撮合。”

  “听着了，果妈让你选妃呢，”陶庭相在一旁开口，“这儿的单身姑娘不少，大小伙子却不多，那边的虞轲和吴妍，你选哪个？”

  “按排名的话，得豪哥先挑，才轮得到我呀。”赵焱之领会到了陶庭相的意思。

  “未婚的事三男两女，完了，得有个姑娘注孤生了。”陶庭相摊手道。

  “内部消化一下，注孤生的是个小伙子也不一定呀。”赵焱之说道。

  “那再再内部消化一下，注孤生的还是个女孩子呀。”陶庭相又说道。

  “你可不准这么说，”赵焱之连忙摆出个抱胸的动作，“我和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关系，我正在潜心追求我的事业。”

  “我也是，恋爱狗都不谈，等老娘有钱了，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要找找个听话的。”陶庭相说道。

  两人打岔着说玩笑话，果妈脸上一僵，讨了个没趣。

  “哥哥姐姐多般配呀，这样说真可惜。”果果在一旁说道。

  “二十多岁的年纪谈恋爱，就太世俗了，还是说十几岁的校园恋爱最难忘，”陶庭相的视线转向果果，“你今年也有十五了吧，有什么难忘的校园恋爱吗？”

  这句话，踩了果妈几个死穴，一个是果果的年龄，来了大姨妈、换完了牙的年纪，还在装嫩，另一个是教育，果果从小学二三年级开始拍视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上过学了，谈“校园恋爱”就是个笑话。

  “果果哪有十五，不才十四岁？”赵焱之开口补刀一句。

  “实岁十四，虚岁就算十五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渴望长大吧，我老家的规矩都说虚岁，”陶庭相笑着应答，“要我这个年纪了肯定说实岁，虚岁加吧加吧都三十多了，成了老阿姨了。”

  “00后的老阿姨？那我是95后的老大爷，果阿姨就该是80、85——阿姨你哪年的来着？”赵焱之问道。

  果果和果妈一少一老，年龄是两个人的死穴，陶庭相和赵焱之一唱一和，终于把果妈的脸说黑了，又回应不出来，只得尴尬一笑：“那个，换个话题吧。”

  “还真是这样，年龄会平等地背刺每一个老阿姨。”赵焱之可不想就这么松口。

  “女孩子永远十八，好吗？”陶庭相假装嗔怪地开口，“我也才十八，觉得自己美美哒。”

  “好好好，都刚满十八岁~~”赵焱之玩梗道。

  “行，你们好好吃吧。”果妈终于忍不住，起身离开了。

  “哥哥姐姐真的是很般配呀。”果果还不死心，又补了一句。

  “不要让世俗的爱情污染我崇高的事业。”赵焱之说道。

  “那也祝果果收获甜甜的校园恋爱呀。”陶庭相补刀道。

  看着果妈带着摄像头对准下一位了，两人齐齐笑出了声。

  “咱俩真的挺默契的。”赵焱之说道。

  “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在镜头前怼人的思路总是相通的。”陶庭相点头道。

  “类似于煤气灯效应，原本可以公开谈及的话题总是某个人的隐痛，得着拼命戳就行，对方拉下来脸，是那个人心理脆弱，比如年龄之于果母女。”赵焱之说道。

  “好狠，好帅，好有道理。”陶庭相摆出鼓掌的动作。

  “那今天晚上的晚会，愿意一起出席吗？”赵焱之发出邀请。

  “这种晚会搭圈内好友比较合适吧，我已经有人约了。”陶庭相说道。

  “哦，我晚了一步。”赵焱之点了点头，“能冒昧地问一句，是谁呀？”

  “同行之间，确实挺冒昧的，你不会半路使坏，给我截胡了吧。”陶庭相说道。

  “没准呢，你说是谁，我努力截胡一下。”赵焱之说道。

  “女生，杨绮雯，去努力吧。”陶庭相说了实话。

  她开口的瞬间，赵焱之脑海中把杨绮雯的全部资料都跑了一遍，那是个二线水平的小花，演配角和反派角色偏多，知名度比陶庭相低，但足以搭的起圈内人脉。

  这样的晚会选搭档，近似于在直播间里挑主播，理论上是越有名气越好，但要是好太多，有有些喧宾夺主了。

  杨绮雯这个咖位的，就差不多，让赵焱之挑，他瞄准的也是这个层次的同性，可惜他没有合适人人选。

  赵焱之低低地恨了一声，开局选搭档这一层，他输了。

  “我吃完了，那就晚上见了。”陶庭相观察到赵焱之的神情，更知道自己不能松懈，说完起身，先一步离场了。

  “都是对手呀，所在皆不可小觑，”赵焱之叹息一声，“旁人还说【娱记小陶】蹿红太快，定然根基不稳，我看她倒是心中有数，反倒是我们，在圈内树敌更多，不太好管呀。”

  “也没那么夸张吧，”助理说道，“只是个开场晚宴。”

  “万事看开头，就靠着开场晚宴吸引路人呢，”赵焱之闭了闭眼睛，“这次游轮之旅明显是流量之争，那四位‘实力派’之流未必和我们一起玩，对手就是另外五个，对流量吸引，各自有各自的板块。”

  陶庭相出了门，和王朝商量着当下的情况，与赵焱之所想几乎一致。

  她能竞争的就是流量赛道，排行偏低是她如今的现状，不甘如此是她向前的野心。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对现在的对手心中有数——”

  “现有的流量娱记中，果妈的人设最鲜明，单亲妈妈带女儿勇闯职业圈，果果本人七八岁开始接受直播，虽然年纪上不太适合幼态审美了，但镜头感不错，能应付得了大多数场子，40+的女性是其囊中之物。”赵焱之说道。

  “而虞轲是美妆博主当明星，原本的粉丝盘最广，没有明确指向却也兜得住巨大的流量，更突出的点是她也签了出道的经纪公司，算是明星，虽然一部戏也没演过，但能摆出来人设，二三十岁的女孩对她没什么抵抗力。”陶庭相分析道。

  “姜永豪就更特殊了，中二少年、游戏主播从良，是能斩杀父母一代的角色，也是低年龄段的孩子偶像，闹出了女友自杀的事情，依旧风评很好，这是出身较差的人在他身上看到的影子，对他自发维护的结果，人设很鲜明，更难得的是，他本身也是这样的人。”赵焱之说道。

  “吴妍我倒是没放在心上，她的排名比我还靠后，除了防着点她拿骆碧珊恶心人之外，没什么好说的，没有鲜明的人设、没有绝对的狠料，个人能力也不算突出，她走不远。”陶庭相思索道。

  “但……”

  “但……”

  “这也是我的困境。”陶庭相和赵焱之几乎同时说道。

  “对外的人设太万金油，看似支持我的人不少，但让他们说，他们可能也说不出来什么支持我的理由，挖掘新闻、报道故事，这本就是娱记的必备素养，没什么可吹嘘的，连我自己都说不出来自己鲜明些的特点。”陶庭相说道。

  “这倒是个问题，而且我无能为力。”王朝摊手道。

  “所以，我想要压过赵焱之，就要在这一点上下功夫——人设，我需要一个鲜明的，足够让人有印象、有好感的人设，最好这就是我本身的性格，不容易塌房。”陶庭相说道。

  “这是我要走的道路，确定下自己想要前行的方向，然后在镜头面前表达出来。”赵焱之说道。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向身边的伙伴：“先在观众面前确定下鲜明的人设，能成功者，才是这一局的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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