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雯，你这样打扮真好看。”陶庭相对着镜头夸赞道。

  “再好看也是女反派长相呀，”杨绮雯有些叹息，“平素演戏也就罢了，连红毯都要描摹高挑的眼角，显得一副气势汹汹不好惹的架势，刻意迎合剧中人设。”

  “我看《嫡女为谋》的宣发，你和周义新不是有CP，这部剧的人设能好一点吧？”陶庭相说道。

  “好啥呀，恶毒女配一心跟男主，却因种种算计不得不嫁给男二，各种虐身虐心之后嘎了，男二才发觉他爱我，再情深不能自抑。”杨绮雯叹了口气。

  “主CP甜，副CP虐，可以理解。”陶庭相不再多问了。

  杨绮雯作为受邀明星，是要走红毯的，一身深紫色打扮优雅端庄，妆容凌厉，一看就是深沉的反派姐姐。

  剧中的人设很难不影响到个人，就像杨绮雯，真和她交流起来，这明明是个很好说话的朋友，在《街问2》中的表现也很智慧，偏偏播出来之后，很多观众嘲她“抢戏的心机女”，总是被剧中表现出来的性格所累。

  这也可以被用于郑蔚如的洗白策略，郑蔚如出名后，专门为她所写、所改编的剧本，女主角就是外冷内热的性格，面上看上去不好相处，或者尖酸刻薄，但关键时刻有情有义，很抓人眼球。

  “哎，真可惜，这有资源的演员，什么样都能挣着钱，可怜我家绮雯，只能受这个气，得着角色就来数落你。”陶庭相念叨着。

  她作为娱记，不用上红毯，是站在红毯旁侧拍照的角色，简单的浅色卫衣就足够撑起场面，手里已拿好了相机。

  “郁影后是这场红毯的压轴嘉宾，因着她，周义新拒绝了这次游轮旅行的邀请，白白错过好机会。”杨绮雯说道。

  “哦，你们剧组是允许你出来的。”陶庭相点头。

  “要是就我一个人请假，怕是导演说什么也不能批，但现下，两位主演都接受了邀请，剧组直接停摆，都放假了，我也就来了。”杨绮雯说道。

  两人交谈着，到了上场的时候，这次晚宴名流云集，杨绮雯在娱乐圈是能叫出名字的存在，在受邀嘉宾中却属中等偏下之列，属先开场的小明星之列，用来暖场子的。

  杨绮雯很敬业，对着镜头也非常走心，注意到陶庭相的身影，固定机位之外，还在陶庭相的位置上停留一会儿，陶庭相也很给力，手里地镜头“咔嚓咔嚓”地给照片。

  “这张五百万？这绝对超过我一般的照片价值了。”

  陶庭相盯住了其中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杨绮雯刚好看向陶庭相的方向，嘴角还带点笑意，当然，是妆容加持下那种有点坏坏的笑，拍的清晰美观。

  “那也不值五百万呀，有现在粉丝的价值，我目前的照片，一般都在二三十万左右，很少能有这个数字的。”陶庭相心里思索道。

  接下来的红毯拍摄印证了她的想法，拍谁都是六七万、七八万的那种，哪怕到了最后的郁喜珍出场，引起一阵惊呼，那张照片也才堪堪到了十五万。

  “本来想发九宫格的，现在发个单人照吧。”陶庭相在红毯和宴会的间隙编辑好了文案，把杨绮雯的个人照贴上去了，配文是“我眼中，姐妹你最美！”。

  进了宴会厅，人群散开，陶庭相佩戴了直播镜头，走进了场内，杨绮雯和她打招呼：“这边，这里的鹅肝很美味。”

  陶庭相站在她身侧，应了一声：“嗯，确实很好吃。”

  “来，这个烤菠萝也很好吃。”杨绮雯又递给陶庭相一个小碟子。

  晚宴是自助晚会，一排的食物罗列，看着就好吃。

  杨绮雯本来胃口就小，又提前吃过东西了，她不是走喜剧道路的女演员，贪吃有罪，这种场合更不能多吃。

  但是陶庭相可以，她听到“自助晚宴”这几个字，午饭都没太吃，就等晚餐了。

  “你不怕吃得太多，浪费时间吗？”朝哥还提醒过她。

  “不会，我本来也认识不了太多人，愿意认识的自会凑上前来，不愿意认识我的，舔一场晚会也没用。”陶庭相有理有据道。

  “而且，我顶多吃半个小时，也错过不了太多事情吧，我争取快点吃。”她还是想多交际些人脉。

  于是乎，此刻，两人形成了一种难言的默契，杨绮雯看着一排的食物，想吃有不能吃，就指下来让陶庭相吃，她接过盘子也不客气，吃得很利落。

  “味道真不戳。”陶庭相大多数时候都会这么说。

  当然，也有偶尔指岔了的时候，比如一颗红果子，看着像小西红柿，杨绮雯递给陶庭相之后，一咬，酸出了陶庭相的痛苦面具。

  “嘶，好酸呀，这是什么，圣女果变异了吗？”陶庭相龇牙咧嘴道。

  “这里有介绍，”杨绮雯低了下头，“改良新菜式，柠檬圣女果，即在小西红柿中注入了柠檬汁，负责解腻用。”

  “这新菜式是奔着要人命去的，比麻婆豆腐拌草莓更过分。”陶庭相是直接一口咽的，半天缓不过神来。

  【哈哈，小陶好可爱呀。】

  【好姐妹之间的投喂好有爱呀。】

  【小陶和杨某关系这么好吗？他们不是录制《街问2》才认识吗？】

  【哎，也不一定呀，我看两个人录制节目的时候互动得很可以呀，没准是之前认识呢。】

  【一见如故也是真实存在的呀，就是两个人看着有缘，这半个月也足够处成好友了。】

  【真的好有爱呀。】

  【有种恶毒女配投喂纯洁女主的感觉。】

  【楼上的形容好贴切，我喜欢。】

  【莫名养眼是怎么肥四。】

  这自助餐的盘子真的很小，巴掌大的盘子，食物能占十分之一的位置，陶庭相随拿随吃，直播间观众自发地给她数着，竟然有三十多个。

  很快，直播间的观众都刷起了【小陶大胃王】的词条。

  “喂，注意点实际的啦，这就这么一点点东西，三十倍也不多呀。”陶庭相无奈道。

  “可能到这儿来的，没几个是奔着干饭来的吧。”杨绮雯朝向周围聚集的人群，都是一人一杯红酒，三三两两地聊天。

  “聊天也得先吃饱了吧，一口不动，都是吃了饭来的吗？”陶庭相念叨一句，又拿了个盘子，“唉，都是有钱的，肚子里不缺，哪像我，第一次吃这么正宗的鱼子酱。”

  陶庭相挖了一层小盘子里的鱼子酱，表情又是一皱，和刚刚吃到柠檬圣女果时如出一辙。

  “这个味道也太……果然，味道和价格的关系并不大。”陶庭相摆手道。

  杨绮雯看着她笑：“养一个妹妹果然很有趣。”

  二十多分钟扫荡了四十个小盘子，陶庭相也吃得差不多了，眼神环顾四周，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余桔前辈！”陶庭相看见个熟人，上去打招呼。

  余桔回头，朝她微笑：“小陶呀，来，这边几位都是业内的前辈，这位是直播排行榜上有名的简孟宣简总，是……”

  “老板好。”杨绮雯在一旁打招呼。

  “是观韬娱乐的副总。”余桔介绍道。

  是杨绮雯所属经纪公司的副总？

  同行竞争的实力派，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业内人士”？

  陶庭相心里暗暗震惊，面上微笑上前：“简总好，能与您出现在同一个榜单上，我都感觉自己高攀不上，还寻思是中彩票上的富豪榜呢。”

  简孟宣听这话，听的很舒服：“小陶才真是家喻户晓的存在呢，我们这样的老家伙哪比得了你们小年轻，挣得排行榜流量，遥遥领先呀。”

  “简总说笑了，我们要是能拼到您这身价，也犯不上为了个消息让人骂来骂去的，根基不稳的我们哪个不被网友骂着，还是您这样的，排名稳当。”陶庭相说道。

  “那倒是，”简孟宣一点没谦虚，“这也就是活动办两年，要真拉长战线，你们这样的小年轻还真不好说，一天天新黄色新闻，怎么夸张怎么来，你看这网上的风气呀……”

  陶庭相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笑得不那么真心了，眼前这位简总是真没把他们流量主播看在眼里呀，当着她面呢，张口闭口的就是“网络直播毁了新闻”。

  业界两波派别，“实力派”和“流量派”互相瞧不上，前者年纪见长，大都是娱乐公司的高层管事，觉得流量运作都是小年轻在哗众取宠，挤占了传统媒体的生路。

  而流量派的年轻人看实力派，也是年轻人看中年大叔，运营加他们个人的股份工资，都没有他们的流量直播赚得多，还摆什么前辈的谱呀，真烦人。

  聊了两句，陶庭相发现简孟宣就是老一辈的典型代表，明明是在宴会上彼此交流的关系，几句话教育上人了，陶庭相心中略有不满，面上还保持了礼貌的微笑。

  只是越听越不想听，陶庭相心中盘算着，这要是不怼两句，她浑身难受。

  “所以说，就是短视频毁了这一代的年轻人。”简孟宣终于说得差不多了。

  “是啊，我们都该跟前辈学习呢，”陶庭相微笑开口，“我相信前辈一定是不刷短视频、不看美女直播、工作996、不要加班费的好员工吧。”

  简孟宣听这话，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戳他肺管子的不是这句话的任何一个定语，而是之后的中心词——员工。

  谁没个当一把手的理想，简孟宣这种卡在副总位置上的更是如此，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听着威风，但还是受人管制的，这种感觉不舒服。

  偏偏陶庭相这时候又开口：“简副总还真是值得敬重的前辈。”

  “副总”二字，成功说垮了简孟宣的脸，又碍于场合，不能跟陶庭相发作，抬眼瞪上了杨绮雯。

  简孟宣不由得开口数落：“小杨看着又胖了，女明星更要保持好身材呀，看你现在的样子，这么丑，还能拍什么戏？”

  杨绮雯穿得是极为修身的礼服，深紫色又是显瘦的颜色，哪怕拿着放大镜看，也看不出杨绮雯和“胖”有半毛钱关系吧。

  “简副总，您这话说得就好没道理了，绮雯这样的身材还被说胖，那啤酒肚凸出来的那种，是不是就该说是猪了？”

  简孟宣上镜，身材保持还可以，但周围站了一圈的其他“总”，还真有那么两个是肚子凸出来的。

  这当即给了简孟宣极好的说头，他立刻转向一位有啤酒肚的老总，玩笑似的开口：“你看现在的小姑娘，张口就是对前辈的不敬，随便说了两句，这摆出整顿职场的架子来了。”

  那啤酒肚的老板脸色也不太好，脸色一冷：“这样说也太武断了些。”

  “我说的话有个前提，就是杨绮雯姐姐这样的身材还算胖吗？不算吧。”陶庭相直接说道。

  几人不约而同地愣住了，即使再昧着良心，也不可能说杨绮雯胖。

  “这叫归谬法，以错误的前提‘杨绮雯是个胖女孩’推断错误的结论‘啤酒肚老板是猪’，你看，这不就很好反驳了吗？这位老板先否了简副总的评价呢。”

  陶庭相这话说得在理不在礼，除了有点得罪人之外，还真摘指不出错来。

  “牙尖嘴利的丫头。”简孟宣有些不满。

  “简副总，我还在直播呢。”陶庭相开口提醒。

  这样走了实在难堪，陶庭相又和几人聊了两句，互换名片之后，再体面分开。

  看着直播间不断上涨的人数，陶庭相在心中给自己比了个“耶”，果然，制造矛盾冲突是提高观看人数的好办法。

  “小陶……”杨绮雯出声叫住了她。

  陶庭相一愣，继而僵在了原地，完了完了，刚刚光想着直播的事情了，那人是杨绮雯经济公司的副总，自己那样说，会不会让绮雯很难堪呀？

  “对不起，”陶庭相转头说道，“我刚刚是不是太心直口快了，我好像怼人很没有礼貌，不会给你带来为难吧？”

  “一个当主播的副总，还不至于干扰到我，”杨绮雯抬手，语调轻松，“我又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你尽管说就是了。”

  “绮雯姐姐，你……”

  杨绮雯给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眼睛一眨，递出个wink。

  配上一身深紫色的礼服，很有种神秘莫测的意味。

  “那就感谢绮雯姐姐罩着我啦。”陶庭相扬起一个微笑。

  杨绮雯回了个一脸宠溺的笑。

  【自古黑白出CP，这两位我可以呀！】

  【谁懂啊，我就对反派姐姐没有抵抗力。】

  【杨绮雯也出道很多年了吧，我记得她的演技还是很不错的。】

  【这颗糖请务必让我磕一口。】

  【纯姐妹情啦，小陶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呀，之前和鸽子是，为她两肋插刀，现在跟杨绮雯也是，互动很有爱。】

  【在此宣布，杨绮雯就是我刚发现的宝藏姐姐，好美好有气质。】

  【三分钟，我要查到绮雯小姐姐的全部出演电视剧。】

  与此同时，观众也开始关注热帖，各路娱记齐发力，各种通稿上热搜，虞轲一人上了三篇稿子，做的是女明星红毯的妆容分析。

  【哎？好奇怪呀，小陶没发帖子吗？热搜上没有她的。】

  【我就说小陶不行，捡着个新闻还好说，这百花齐放争热点的时候，她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一等，我看小陶的个人账号——她只发了一篇帖子，贴的是杨绮雯的照片！】

  这个发现一出，相关的讨论立刻就上来了。

  【小陶在搞什么呀，各大明星齐聚于此，她偏偏就拍个名气不大的？】

  【就拍了杨绮雯，看来真的是姐妹情深了。】

  【我觉得这是脑子不好，她追踪热点的能力也太差了。】

  【楼上的我不认可，上来就质疑人家的专业度，太诛心了吧。】

  【反正我不理解。】

  【不理解+2。】

  可就在这时，一条游轮官方的通告忽然空降——

  “非游轮官号邀请的娱记，请标明所拍明星身上的礼服、珠宝品牌，若有所标不实者，将会收到来自品牌方的警告，请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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