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庭相的主要工作，还是要放在下一个采访任务的选择上。

  现在的陶庭相，已经可以相对自由地选择工作了，谱没大到郁影后那个份儿上的明星，基本都对【娱记小陶】发出过邀请，可以说是她随意选择。

  摆在陶庭相面前的是三个类型的方案，激进型，抓住热点问题报道，提高流量；低调型，不声不响，做点公益好事儿，压一波热度，增一点厚度，一面树大招风；再就是平稳型，深耕舒适区，把“娱乐圈好姐妹”的标签焊在身上，采访那种同龄的、事业较稳的女明星，简单的心得体会，保住原有粉丝。

  陶庭相想选择——摆烂型，她最近什么都不想干。

  “不想采访，不想见人，在办公室待着休息一下吧，”陶庭相指了指自己，“连轴转的工作排满了，我快要累死了。”

  “放几天假吗？这不太行，”卢文硕委婉地表示道，“我知道你累，但现在真不是能休息的时候，最起码得发几条动态。”

  “算了，不能偷懒呀，还是得老老实实直播，”陶庭相抬眼看着卢文硕，“来，咱俩一起播，算是给粉丝的日常福利，不过分的瓜可以爆料一下。”

  “也行，”卢文硕拖了个凳子坐在镜头前，“陈年老瓜可以吗？”

  “就得是陈年老瓜，人追究都追究不着的那种，”陶庭相说道，“这要是新瓜，我还怕直播间闹出什么事故呢。”

  “那可多了。”卢文硕一伸懒腰，面对镜头，整理了一下衣领。

  陶庭相把直播间的名字改成【旧瓜炒新菜，一起来唠嗑】，直播链接同时分享个人账号和工作室账号。

  【这个直播间名称吸引到了我，有什么瓜，在线等吃。】

  【哇，今天是和娱记小哥哥一起直播，好久不见。】

  【上次那个贱人把娱记小哥哥害惨了，太可怜了，抱抱。】

  【这一对也是男俊女美，完了，迷路CP楼里走不出来了。】

  【哈哈，确实很喜欢娱记小哥哥。】

  【我们办公室怎么就没有这样帅气的小哥哥呢，没人能让我起色心，那一群都是让我起杀心的家伙。】

  陶庭相有意往旁边靠了靠，把中心的位置让给卢文硕，在镜头前光明正大地摸鱼。

  “感谢大家愿意相信我的清白，娱记的工作就是很难做呀，我们就是游走于法律底线的人，谁见过律师函吗？我见过，最多的时候一次七八封，想想就头大。”卢文硕向人打招呼道。

  【所以，娱记小哥哥是真的当过狗仔？】

  【这确实侵犯人家隐私权了呀。】

  【想要隐私权就别当明星，既要又要的嘴脸真难看。】

  【我是来听瓜的，有好吃的瓜吗？】

  “嗯，你们提问吧，这事情太多了，我一时不太想得起来。”卢文硕说道。

  【杨绮雯，绮雯姐姐和那个流量小白脸，真的谈过吗？】

  “假的，杨绮雯就是被蹭流量的，要没那个黑料，她不至于现在还在演二番。”卢文硕说道。

  【竟然是这样，可怜我绮雯姐姐。】

  【呜呜，蹭热度的黑料咖真是太讨厌了。】

  【绮雯姐姐一直很有实力的，就是老是被蹭，上次是个流量明星，这次是周义新那个星二代，气死我了！】

  【那周义新和杨绮雯到底有没有什么？】

  “没有，绮雯姐现在单身，”陶庭相起身说道，“她表示事业最重要，男人只会影响她搞钱的速度。”

  【小陶刚才还迷糊着，一听这个名字，精神了。】

  【弱弱问一句，小陶和绮雯姐姐也真的没什么吗？】

  “放过我吧。”陶庭相对着镜头，双手合十。

  【那小陶也没有情况吗？】

  “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我也觉得搞钱比较重要。”陶庭相说道。

  【那我还有机会吗？（手动狗头）。】

  【小陶加油呀，上了娱记排行榜，不争个第一怎么行？】

  【我开了三个手机看你直播，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哟。】

  【郑蔚如和褚彦哲呢？我看有小道消息说他们俩分了，真的吗？】

  陶庭相希望观众讨论下陈年旧瓜，类似于“上个月离婚的某明星夫妻其实三年前就出现了情感裂痕”一类无关紧要的消息，奈何粉丝太热情，更注重现在的消息，又揪着陶庭相问，她不得不回应两句。

  【郁影后，郁影后的消息，游轮之旅结束后，她又查无此人了，小陶有什么消息吗？】

  【听说郁影后晚恋了，跟那个周义新他爸复合了，所以才要把周义新签到她名下的公司的。】

  【呜呜，有周义新他爹的相片吗？想看一眼女神的恋人长什么样。】

  【虽然，但是，我挺讨厌周义新一个资源咖的，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脸长得还不错，虽然有一定郁影后的基因在，但他亲爹应该也丑不到哪里去。】

  “额，据我所知，郁影后还是挺拼事业的，现在早不是恋爱脑的时代了，谁要是为着男人放弃事业，那真是纯纯傻der，郁影后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忙。”陶庭相说道。

  【有小陶这个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是啊，姐妹们擦亮眼睛，现在的男人都靠不住，靠自己好过靠男人。】

  【那么大年纪了还那么努力的姐姐们，让我这个二十出头就像躺平的人怎么活呀。】

  【就说蹲小陶直播间会有收获的。】

  【打赏打赏，我的币和我的心都给你。】

  【楼上，钱留下，人拿走。】

  【哈哈，太有意思了。】

  两边人唠着嗑，开始谈论各种家长里短，扯着扯着，谈论到了内娱和国外的区别。

  “对，都说内娱对个人的宠爱挺严重的，确实是这样。”陶庭相摸不了鱼了，聊着天也清醒了，卢文硕适时地拿出一把瓜子，边嗑边听，陶庭相从他手里抓了一把嗑。

  【看娱记小哥哥幽怨的表情。】

  【论上司随便动我的瓜瓜子，我却敢怒不敢言的卑微社畜生活。】

  【一双会发现的眼睛，在哪里都能看见糖，抓你手里的瓜子，好甜。】

  “这不重要，”陶庭相摆了摆手，“重要的是……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注意点措辞，我可不想直播间被封。”卢文硕提醒了一句。

  “还好吧，说两句实话，不涉及黄赌毒和政治，咱们继续哈，说道内娱宠爱了，是吗？”陶庭相说道。

  【感觉娱记小哥哥更卑微了，他快碎了。】

  【同事太敢说是什么体验？每天求一遍直播间别被封号。】

  【小陶说得很多呀，你看那些无脑粉把明星都宠成什么样子了，还不让人说两句了？】

  【支持小陶，说，谁敢封你的直播间，我帮你把他骂回去！】

  “对，内娱很典型的特征就是，个人崇拜，一个人在某方面做出点什么成就，就会受到全方位的崇拜，支持此人的无脑粉，连她的一点瑕疵都接受不了，弄出点什么事情就要喷，久而久之，那人很容易被宠坏。”陶庭相说道。

  【深有感触。】

  【对，这样的案例太多了。】

  【感觉小陶在cue某个跟她接触不少的女明星。】

  【zwr本就是典型代表呀，没什么不能说的。】

  【日常不理解，究竟是谁在粉zwr呀，她唱跳也退步很多吧，演技稀烂，完全看不出任何可圈可点之处，好吗？】

  “不要拉踩，不要拉踩，”卢文硕连忙出来维持秩序，“大家可怜可怜我们的直播间吧，别在这里拉踩，我不想被贴呀！”

  “对，大家嘴下留情，我看现实中我的黑粉不是挺多的吗？现在可以踊跃发言，我看一下大家对我的问题集中在哪个方面，我反思一下。”陶庭相摆手道。

  “说了不需要把任何人神化，也更不需要把我神化，我就是个普通人，运气好一点的普通人，你们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听着呢。”陶庭相说道。

  【小陶，你最讨厌的一点就是这个一脸无辜的神态，你自己为什么会被骂，你自己心里清楚，就不要摆出纯情无辜的神态来惹人讨厌了。】

  这里是陶庭相的直播间，陶庭相不是个直播卖货的，能在这里蹲着看着的多是粉丝，黑粉的发言一出，瞬间炸了锅，纷纷在质问【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就觉得这个主播营销的人设特别假，说什么女明星的好姐妹，不就是凑在人家身边蹭流量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上我也行。】

  【谁蹭谁的流量，我们家小陶这么优秀，还碍着你了？】

  【她频频在自己直播提起别人，不是蹭流量是什么？】

  【她是个娱记，不提娱乐圈明星，提你吗？】

  【提你妈！】

  【靠，这样的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陶，快把这人提了吧，我看着膈应人。】

  “你说我这个位置，你上你也行，那你上呀。”陶庭相轻声开口道，“自媒体时代，普通人也不是接触不到镜头，买得起手机就开得了直播，你上就是了。”

  弹幕附和起陶庭相的话。

  【是啊，你行你上呗，没人拦着你呀。】

  【这人就是红眼怪，自己不行就来喷别人。】

  【小陶也是付出了努力的，运气也是努力的一部分。】

  【确实，难说，只能说，这个时代，努力和成就不是正相关的。】

  陶庭相看着，微笑一下：“是啊，现在不是曾经创造奇迹的年代了，我们生活在这里，不得不接受世界的改变……”

  【好惆怅呀，要是我早生二十年就好了。】

  【真的好难呀，想躺平，不想动了。】

  【煞笔老板、脑瘫客户，真想拿个手雷把他们通通炸死！】

  【呜呜，小陶，哭哭，抱抱。】

  “好啊，抱抱，”陶庭相面对镜头微笑，“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不顺心的存在，这躲不开，遇到困难时不要抱怨，既然改变不了过去，那么就努力改变未来——好的木材并不在顺境中生长，风越强，树越壮。”

  【小陶的声音好温柔，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抱抱，拥抱在一起。】

  【好浓的一碗鸡汤。】

  【现代社会，谁信吃亏是福，谁是大傻叉。】

  【吃亏是福？我祝他福如东海。】

  【小陶真的是在安慰我们啦，咱不要这么大戾气。】

  【平心静气地享受一下慢生活，真的很不错，但那不是一个社畜有权力做的事情。】

  陶庭相打起精神来，原地化身“知心小陶”，开了申请连麦的权限，允许人开话筒在直播间倾诉。

  连麦上了一个社畜女生，刚通上声音，陶庭相便听那边传来一声抽泣。

  “我，我竟然连接通了，你是小陶吗？”话筒那边的声音传来。

  “没错，是我，”陶庭相应声道，“我听你哭的很伤心，是有什么心事吗？”

  “呜呜，小陶，感谢你联系上了我，我现在真的非常痛苦，之前我的母亲生病了，我想请假回家看看她，可是，我的老板他不批假条，他说‘你母亲病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她病的’，还把我骂了一通，我根本回不了家。”那人哭诉道。

  陶庭相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略有叹息道：“那真的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你的母亲好一点了吗？”

  “我想，我想回去看看她呀，我刚刚第二次去向老板请假，他给我回了一句‘你妈又没死，现在回去有什么用’——难道一定要我母亲死了，我才有资格回去祭拜她吗？”那边的人哭得更伤心了。

  陶庭相没说话，弹幕飘了起来。

  【呜呜，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这谁家的领导呀，是自己没妈还是怎么样，母亲病入膏肓，这还不允许人家回去看看，凭什么呀。】

  【就是，你是哪家公司的，在直播间，大家都给你讲理，你就说出来，曝光那个无良老板的嘴脸！】

  【对，说出来，小陶听着呢。】

  那人说得太激动，看着别人这么支持她，就要开口把她公司和老板的名字说出来了。

  “等一下。”陶庭相制止了她，“你要想明白，这一开口，可就回不去了，这一开口，可以让你的老板和上司遭受到网友的口诛笔伐，但也很大概率让你就地失业，你多想想，真的要说吗？”

  那边迟疑一下。

  弹幕有些不乐意了。

  【小陶，干嘛这么说呀，让她把实情说出来呗。】

  【就是，这样的老板和公司，就应该贴出来骂死。】

  【网友始终站在你身后。】

  “我知道，网友们对这样的事情很愤慨，但这件事情，归根到底是这位女士自己的事情，没人能代替她承受其中的因果，她万一失业了，要承受的压力，定然更大。”陶庭相温和地开口。

  “你可以开口，但我不希望你是冲动开口，想一下说出这句话的代价，再思考应该怎么做，可以吗？”陶庭相轻声道。

  那边的人又抽泣一声，情绪终于是稳住了。

  【小陶为什么要制止呀，我还等着吃瓜呢。】

  【其实小陶没说错，事情的代价终将由这位女士承担，提前多思考一下，是必须的。】

  【小陶好好呀，我们都只想着吃瓜，想着义愤填膺地控诉那个王八蛋老板，小陶却考虑到了女生之后的生活，确实不错。】

  连线的声音定了定，冷静下来，终于有了主意：“谢谢，你提醒的对，我确实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所以，我确实不能说。”

  “我理解。”陶庭相应声道。

  不是谁都有狂妄的资格，芸芸众生，总有人不得不低头冒雨前行。

  “或者，我可以送你个小陶请假券，”陶庭相开口道，“你再去请假一次，再请不下来，我帮你搞他，看他答不答应我。”

  那边的人瞬间兴奋起来：“那，那我可以就着直播给我老板打电话吗？”

  整个直播间的人都随之期待起来了。

  “可以啊。”陶庭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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