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庭相关注着果妈的话题，已完全是吃瓜的心态。

  很明显，果果出事儿了，而且是瞒不住的大事，果妈想继续装无辜马家庄这都是孩子的错，但现在的网友不买账，他们不相信，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在“温柔大方”的母亲手里，真能长成那个叛逆暴躁的样子。

  更多的心理学专业人士开始出面分析，还扒了果妈之前和果果互动的一些视频，寻找果妈虐待女儿的蛛丝马迹，分析得有理有据。

  “果果中度抑郁的那个消息是谁发出来的？”陶庭相问道。

  “是铭天策划的吴妍。”王朝回答道。

  这还真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呢。

  “不过也不重要了，都是手下败将，而已。”陶庭相摆了摆手。

  【我一直感觉果果和母亲的相处状态很奇怪，客气儿疏离，完全没有正常母女间那种亲昵的感觉。】

  【是啊，我抱着我女儿，时不时都要哄两句，果果跟着果妈直播，那时候的样子实在是太乖了，感觉不对劲。】

  【看着挺可爱的孩子，却少了几分生机活力，感觉是挺可惜的。】

  【说一千道一万，没人愿意孩子生病呀，期待果果好好治疗，早日康复。】

  【不是说医生最不愿意接诊的就是青少年抑郁患者了吗？因为病了的往往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父母。】

  【我觉得现在很多家长就是很不负责任，很多不配当家长的人都生儿育女了。】

  【座位父母，你当然可以从来不去在意孩子的内心感受，只将其视为自己所占据的附属品，对你而言，孩子失衡的情绪是对自身意志的反叛，从而使你作为监护人的权威受到侵犯——这样的家长才是最可恶的。】

  【果妈确实应该好好反思自己，果果的病症如此，她真的不无辜。】

  陶庭相看着评论，有些感慨万千，果妈太自大了，她以为在女儿的病症面前，她还能像往日一样通过哭诉单身妈妈的不容易来蒙混过关，殊不知网友是早就没有那么好骗了。

  而这时，又一条消息把事情的热度顶上了最高峰“果妈给女儿注射抑制生长的激素类药物”。

  这条爆料一出，所有人的眼神盯过来，全惊了。

  把女儿逼成抑郁症的母亲，尚有争论的余地，但若是为了以孩子牟利，给她注射激素类药物，那可就太没人性了！

  给出的爆料证据清晰，有完整的购买记录以及果妈的签字，还有果妈给女儿注射药物时的照片，证据完整得不像是爆料偷拍，而是内部人员泄密。

  而后，爆料者发帖解释情况。

  “我是果妈团队的摄影师，大概六年前就开始跟着这对母女拍摄了，最开始只觉得母亲对女儿太严厉了，但很多拍摄要求就那样，需要孩子一天工作十个小时以上，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是之后，事情就不只是逼孩子工作了，随着果果青春期的到来，孩子开始长高，很多之前的童模工作她不能做了，果妈就开始焦虑，最后发展到了给女儿打药的地步。”

  “我不是学医的，那药物什么的我不太清楚，但通过激素抑制孩子生长的，能是什么好东西？绝对是对身体有害的，我当时阻拦了果妈，但是没拦住。”

  发帖者又发出了数张自己与果妈的合照，示意她说得是真的。

  “这个爆料者就是之前给我发消息那个人，”王朝说道，“看来她是真的看不惯果妈，要曝光她了。”

  “嗯，估计这人下一步的计划就是直播带货，”陶庭相点了点头，“这大张旗鼓地说事情，还把自己的照片贴到了网上，想也是要再谋取利益。”

  现在的世情就这样，流量带来的收益比大多数人的工资高，网红助理的一大出路就是把网红本人踩了，自己开个号上位，以此获得最初流量，赚取比原先高的收益。

  陶庭相给团队开的工资一向是很可观的，就是为了避免这样情况的发生。

  爆料人放出了一堆证据，说明了果妈不是个好妈妈，无数人更加义愤填膺起来。

  【天哪，竟然对亲生的女儿做这样的事情。】

  【这就是在吸女儿的血吧，没有果果，果妈肯定没有当今的地位。】

  【果果真可怜。】

  【情绪抑郁应该与这些激素也有关系。】

  【代入果果的视角，这生活过得是相当崩溃呀，亲生母亲逼她直播、微笑，之后还为了保持她孩童的状态而注射激素，她求告无门，还要忍受网上的责骂。】

  【真的，这种事情，代入一下就知道很黑暗了。】

  【果果好像还是果妈未婚生的，未婚生子，又这样对待女儿，果然，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父母的。】

  【果果是受了多少委屈，才成那样崩溃的模样呀，难以相信。】

  【比起母亲带给她的创伤，学校的事情都不值一提了呢。】

  【需要女儿直播的时候，女儿就是直播的工具，一时用不着，又把孩子送学校立人设，果果在学校里过得那么痛苦，当妈的怎么可能不知情，还一次次地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不止如此，学校里的同学才是无辜受累者吧，本来可以好好学习的年纪，让果果一出现，带走了注意力，要真是之后因为这个考不上高中，哭都没地方哭。】

  【果果现在怎么样了？这可一定要及时接受治疗，孩子还小，总能救回来的。】

  爆料者说了一大通，而后又隔空喊话陶庭相，希望接受她的采访。

  王朝同时看见了这条信息，转头看向她。

  “我已经不想掺和这件事情了，”陶庭相摆手道，“什么采访都给我推了吧，我当前的计划是做好娱记的本质工作，找机会超了曾弛。”

  “也好，乱七八糟的消息虽然能带来热度，但到底有损长久的口碑。”王朝说道，“你现在网上评价一般，就是掺和乱事儿掺和得太多了，有争议就有人骂你，甭管对错，就很崩坏路人缘，稍微收敛点也是好事儿。”

  于是乎，这件事情就被放下了，陶庭相也不再关注。

  娱乐圈的新闻总是以极快的速度更新迭代，今天还在讨论孩子教育问题，明天就是某个明星偷税漏税，进去踩缝纫机了，后天又有谁闹出了私生子，隔空喊话孩子亲爹什么的。

  陶庭相所处的位置不上不下，刚好卡在大众认知度之上，下能聊得来网红，上能够得着影后，接到的采访邀请也就尤其多，爆料果妈的人喊话她、那个闹出了私生子的女网红也喊话她，出了什么热点问题，网友都在下面喊小陶去采访。

  陶庭相没休息几天，就被喊“小陶去采访”喊起来，她需要再海量的邀请里筛选靠谱的人选，备稿采访。

  要说她比曾弛有什么优势，那绝对是比他勤快，曾弛工作室一个星期出不了份稿子，陶庭相直播采访都至少一周一次，采访不到明星也跟粉丝互动一下，保持她与网友的血脉联系。

  江山代有才人出，大浪淘沙后，亦有新人往，无数的前浪作死被拍在了沙滩上，后浪随之涌现，填补着空缺。

  又一轮娱记聚会，陶庭相看到了很多新面孔，排名第二的她已经是能名正言顺坐在C位的人了，再怎么样都不会有人说她是恬不知耻地抢位置。

  也是在这次娱记聚会，陶庭相第一次正式和曾弛进行了谈话。

  是群体聚会之后，曾弛单独向她发出的邀请。

  “陶庭相，学历家境都一般，只是运气特别好，我对你有点了解。”曾弛上来就不客气地开口。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愿意把这话当做夸奖。”陶庭相不卑不亢道。

  “可是运气不会一直存在呀。”曾弛又说道。

  “能力决定下限，机会决定上限，既然运气赋予我机会，给我触碰上限的资格，那就有多少算多少，看我能走到哪一步是哪一步。”陶庭相继续说道。

  “你这样说，倒是和网上传言的不一样。”曾弛放下了茶杯。

  “我以为，干我们这一行，不相信网络传言该是基本素养。”陶庭相继续说道。

  陶庭相能拼凑出自己在网上的大概情况，简单形容就是“笨蛋美人运气好，一路走上来，全靠同行衬托和送人头”，很少说有体现她自己有脑子的时候。

  当然，陶庭相也不敢说自己确实有脑子，也就大概够用……而已。

  没有实力，这是她在网上被黑的最多的一点，但有些人，就觉得笨笨傻傻、直接坦率的女孩好，她也不介意迎合这个标准。

  “网友怎么看，那是他们的想法，要是同行对我轻视那么多，那我真要怀疑一下对方的智商了。”陶庭相说道。

  “好吧，是我以为错了，我想和你单独聊聊，是想取经的，你是怎么做到流量第一的水平的？”曾弛开口问道。

  “我想这个问题用不着我来回答前辈，”陶庭相说道，“前辈如果想迎合市场的话，比我有经验的多，不是吗？”

  曾弛看向陶庭相，前十的娱记，包括赵焱之等人，他都聊过天，陶庭相的表现是所有人中最特别的。

  特别的……谦逊。

  “我知道我走到这一步，很大程度上是靠运气，我从未否认过运气的重要性，也始终在探索走向更好的道路，这个问题我想不必是前辈问我，应该是我问前辈才对。”陶庭相说道。

  “好啊，”曾弛略微点头，“年轻人，谦虚一点是好事儿。”

  “当然，我的名次都走到第二名这一步了，说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是不可能的，谁不想成为第一，让世人铭记，所以，我在这里，向前辈发出挑战，我想挑战你。”陶庭相说道。

  “倒是很有志气。”曾弛又笑了。

  “不是靠任何投机取巧的旁门左道，而是以作为娱记的硬实力想比过你，只是这样的超越似乎有些困难，没有恒定的标准，就没有超越的方向。”陶庭相又摊手道。

  “你希望我能给你一个标准？”曾弛问道。

  “是的，如果我想超越前辈，想夺得第一，我应该在什么维度做得更优秀？”陶庭相问道。

  “你需要一个努力的标准，我可以给你这个标准，”曾弛点了点头，“那就，纯文字工作吧，从现在到娱记直播结束的时候，我们两方写下的报道，点击转发等综合数据最高的那篇稿子相比较，一决胜负。”

  陶庭相咽了口唾沫，她的主要营业点在直播采访，纯文字工作基本丢给施嘉敏，还真没太大的优势。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没指望曾弛能给答案，毕竟这事情不比具体数字，确实分不出来个一二三四。

  但曾弛给了她标准。

  就是纯文字报道的点击和转发数据。

  同为顶尖的娱记，基本家喻户晓的水平，两个人发文的起跑线是相近的，要比点击和阅读量，能拼的就是文章质量。

  不管陶庭相能不能赢，最起码给了她努力的方向。

  “谢谢前辈，”陶庭相站起身来，向曾弛鞠了一躬，“感谢前辈给我指明这个方向，让我知道如何努力。”

  “小姑娘，别小小年纪取得点成就就飘了，有时候，最简单的文字工作才是最磨人的。”曾弛说道。

  “感谢前辈指点。”陶庭相为自己找到了突破口而感到高兴。

  加油，回去就练习写稿子，抓热点。

  能赢过曾弛的稿子，她一定会自己书写的，不会让施嘉敏代笔。

  冲啊，为达成目标而努力。

  “不错，难怪余桔对她评价很高。”陶庭相离开后，曾弛这样说道。

  “很少看曾老师欣赏一个流量网红。”助理说着。

  “能火到这个程度，还这样谦虚，愿意请教并寻求进步的年轻人，真的不多，没被网络上的花花世界带浮躁了。”曾弛说道。

  有天赋的人不少，年少成名者也多，但风气浮躁的时代，多少人败在了“傲慢”一词上，很多人不是败给竞争对手，而是败给了傲慢的自己。

  尤其是凭运气上来的那一批人，越火，之后就扑得越厉害，没有足够的心性上的沉淀和积累，很多人是接不住名誉重担的，来得越多，便越容易把人压垮。

  网红的职业尤其特殊，火了之后，再怎么样都有人捧着他们，好的坏的都有人夸，只要他们想，完全可以沉浸在一个“所有人都喜欢我”的美梦之中，醒不过来。

  很多人火了之后，真就连差评都不看了，整个人飘上天，自以为天下无敌，最终一步步走向深渊，或是别人设下的陷阱，或是自己升起的绞索，而后泯然众人矣。

  一个有几分成就的年轻人，还能在前辈面前摆出请教的姿态，并愿意虚心接受建议，去突破自己的软肋，难得、真的太难得了。

  曾弛从不介意指点后辈，只要他们愿意听人说话，他开口说比纯文字撰写稿，就是因为看出了这是陶庭相的短板。

  “可是，曾老师，你不怕她真的超过你吗？”助理开口问道。

  “不太可能，她现在还没那个水平，我会赢得，”曾弛一笑，“我可能提出一场我会输的比赛吗？”

  助理挠头：“您其实完全可以让她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不，千万不要打压新人，这些孩子在新媒体时代下成长的孩子，才是未来报道的新生希望呀。”曾弛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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