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听完仆固雄的详细报告，长叹一声，知道这支先锋部队算是彻底完犊子了，明军又少了一支重要的辅助力量。

  马儿喝饱不能跑的道理谁都懂。屡次受到明军打击的帖木儿军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傅安安顿好仆固雄，又找到郭骥，说道：“伯爷，义军已经完了。但是我们现在连对面敌人有多少，主将是谁还不知道。”

  郭骥也颇有同感地点头道：“宋将军虽然长于行伍，但与帖木儿军主力尚没有真正较量过，不知道帖木儿军主力的厉害。宋将军如此布局，看似老练，实则轻敌啊！”

  傅安又道：“胡毡城是撒马尔罕的门户，屯集重兵数量应该不会少于碎叶城。苹果城之战，他弟弟宋瑛正是因为轻敌，白白搭上一个骑兵营。碎叶城一战，连新王麾下的背嵬军也是伤亡过半。前车之鉴，殷鉴不远啦！”

  郭骥问道：“如果你是沙哈鲁，你会如何出兵？”

  傅安答道：

  “如果我人马不多，势必集中兵力死守胡毡城，固守待援。”

  “如果援军充足，我一定会派出一支奇兵从河对岸绕道谷地东北出口安都康，伏击明军后援。”

  “大宛谷地有吉尔斯十余部，是帖木儿步兵的优质兵源地。帖木儿随便派出若干吉尔斯步兵小队从小路上山，抄袭南路军的后方辎重，南路军必定军心大乱，不攻自破。”

  打仗就是这样，既然经常想到吃肉，还要想到挨打。

  经过换位思考，互相启发，郭骥脸色越发凝重起来，表态道：“你是参谋长，还得早拿主意。无论什么决定，我支持你。”

  傅安说道：“既然伯爷这么信任，那我就建议，北路军大营再往北迁移二十里，和西路军互成犄角之势。另派一团骑兵迅速回防安都康，接应王爷他们南下。再派一连步兵埋伏在西路军后山腰，帮助李达守好辎重，防止敌军偷袭。”

  郭骥又问道：“如果敌军拼全力进攻西路军呢？”

  傅安料想的不可谓不周全，但是他越是想的周全，郭骥越感到危险。因为这都是宋琥这家伙根本想不到的。

  傅安答道：“估计这个时候赛依德的两千骑兵也已经完蛋了。不过，宋琥手下三营步兵都在广宁中护卫经过集训，还有十来门迫击炮的支持，自保应该绰绰有余。我只是担心宋将军冲动，会派出骑兵追杀，反被敌军诱杀。要不，我来守住这里的大营，你去劝住宋将军？”

  郭骥听后，感觉傅安说的十分有理，连忙把勃罗哥以及几个团、营长召集过来，吩咐一番，让他们一切听从傅安指挥，然后急匆匆地又赶往西路军大营。

  郭骥还是很有大局观的，明军人马本来就少，如果宋琥这一路人马折损了，另外两路人马人少兵单，估计这西征也就要半途而废了。

  “呯、呯、呯……”

  郭骥还在赶往西路军大营的路上，已经听到那里枪声大作，继而迫击炮作响，心情不由越发紧张起来。

  等他赶到西路军大营，根本没来得及说完“等一等”，明军步兵已经击退了帖木儿骑兵的第一波冲锋，刚刚诈败的赛依德已经一马当先，带了两千骑兵又冲杀了出去。

  此时的宋琥心情大好，赛依德的佯败让他成功消灭了近千帖木儿骑兵，现在赛依德又乘胜追击，估计会帮仆固雄这个怂蛋报回一箭之仇。

  他正准备与人共同分享这好消息，扭头发现发小郭骥来了，于是满脸得色地问道：“定远伯，你看这一仗打得如何？”

  郭骥也不说话，拿起望远镜朝远处观察了一会，然后把望远镜朝宋琥手里一塞，铁青着脸说道：“还是你自己看吧！”

  这望远镜本是辽王让婉君在辽东发明的，仅此一部，为了支持新王西征，辽王让郭骥将他带给了新王，方便侦查敌情、指挥作战。这次郭骥带领第一师南下，新王又将望远镜交给郭骥使用。

  宋琥哪见过这么高级的玩意，在郭骥的指导下，弄了半天，才看清远处的景象：

  两千义骑被上万帖木儿骑兵分割包围，不断有人被砍落下马！

  宋琥将望远镜还给郭骥，脸色有些发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郭骥说道：“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轻敌！”

  过了半晌，宋琥毅然说道：“两千义军虽不是我大明边军，也是为我大明出力。马龙，李彪……”

  郭骥见宋琥果然要冲动地放出骑兵，连忙上前阻止道：“宋将军不要冲动！你这样不仅救不回义军，反而会害了其他兄弟。”

  宋琥慨然道：“赛依德好歹是我大明郡王。郡王有失，如何让我向陛下交差？”

  郭骥说道：“你会佯败，敌人也会佯败。而且沙哈鲁远比你狡猾的多，后面不知还有多少鬼主意哩！大家还是冷静下来，看他到底还有什么花花肠子，再从长计议。”

  宋琥答道：“冷静个球！再冷静，就要寒了义军兄弟们的心。”

  “呯、呯、呯……”

  正当郭骥和宋琥相持不下时，西路军后方辎重山腰处突然响起激烈的枪声，甚至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

  宋琥心中不由一惊：“帖木儿不是骑兵厉害么，怎么步兵火枪手也跑到老子后山去了？”

  他连忙命令道：“赵成，派一连步兵到后山去支援。”

  赵成正要派人，郭骥又劝阻道：“不必了。帖木儿手下有大量善于山地作战的吉尔斯步兵，傅千户担心他们抄你后路，已经派了一连步兵在后山腰埋伏起来了。听这枪声是掣电铳的，而不是吉尔斯步兵仿制迅雷铳的。

  宋琥听闻傅安早有防备，感叹地说道：“还是傅安想的周全。”

  郭骥说道：“我也是他派来的，害怕你冲动，中了沙哈鲁的诡计。可惜终究还是来晚了，让义军吃了大亏。”

  宋琥不由讪讪笑道：“傅千户还真是神机妙算啊！上午多有得罪，改天你陪我亲自向他赔个不是。”

  郭骥又说道：“宋将军还是有所不知，此次西征，所有筹划均出自傅千户之手。所以新王让我们听从他指挥，就像辽东诸卫要听从张石参谋长一样。”

  宋琥又是“哦哦”两声，心中不由对上次传达王令的夜不收千户李达有些恼怒：“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给自己汇报？害得自己上午怠慢了傅安，下午又输了一阵，待王爷追究起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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