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半夜醒来后，小姐总说心里会莫名的慌，我寻思要不要带她看中医，可她不同意，我只好说要不要去见一见姚雪，也许这是症结所在。但她沉默，我怕她因为我而有所顾忌，便宽慰她大可不必顾虑太多。

  她却说：“放手自由才是为她着想。”

  我觉得她是知道姚雪对她的心依旧恋恋不舍。

  佟悦玩着积木，小姐陪在一旁，我拿出手机录屏，却录下小姐因为失神而将拼好的积木打翻。

  佟悦嘟着嘴，小脸不悦。

  小姐慌忙中想重新堆，被我一把夺去积木，我心疼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便要求她现在就给姚雪电话。

  可是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这下轮到我慌了，莫非真的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焦急，又无措，只好一遍遍拨打电话，换来的只有铃声在回应。

  到了夜晚，我煮了安神茶给她送去。

  她的手机快要没电了，我刚想给它充电，一声铃响在安静的夜特别刺耳和可怕，我惊的差点没抓住手机。

  小姐看了眼陌生的座机号码，犹豫片刻，接通。

  下一秒却看见她紧握我手的那只手青筋暴起，仿佛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上面。

  通完话，她的脸色很差，甚至极度焦虑。

  我问她怎么了。

  她看我，眼里茫然与无助。“医院的电话，说小雪车祸昏迷。”

  车祸！？

  怎么又是车祸。

  “在抢救，我怕她……。”小姐低头哽咽。

  我的心也跟着难受，抱住她，轻拍她的背，想安慰她。

  “我想去墨州城看她。”

  我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她去，可是我的心很乱，想起巫先生当初的话，他曾反问我怎会知道小姐不会再次回到墨州。

  现在他的话正在实现。

  我帮她收拾东西，顺带也收拾几件自己的衣服，是的，我要陪她一起飞墨州城。

  不管前方有着怎样的艰难险阻，我都想与她一同面对。

  至于佟悦，我会让尤工和小鞠帮忙送回她父亲身边。来不及做太多安排，机票定在明早，我和小姐现在就要出发赶往机场。

  夜色正浓，尤工开车送我们。

  一路上小姐神色难看，我只好把她抱在怀里，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有陪在她身边才是唯一的办法。

  在机场等待的间隙，小姐坐立难安，我去热水间给她泡了一杯雪梨茶，闻见那味居然直犯恶心，明明香味扑鼻的啊。

  小姐抬眸，忧心忡忡。“你寻个地方躺会，大半夜让你随我颠簸。”

  我没去，只想待在她身边，可是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难受，晚饭吃得很少，因为姚雪的事，我和小姐几乎没有心思去吃饭。

  “我给你泡一桶泡面？”小姐抬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感觉还好，“你不能饿肚子的。”说罢，准备去附近的自助售货机买泡面。

  我拉住她的手，想给她一抹笑，可是觉得此刻的笑容是不合时宜的。“我自己去，您在这坐着。”

  热乎的食物总算缓解胃部的不适，身子也跟着暖起来。

  在正值年轻的时候，熬夜和少吃一顿饿不死的年岁里，我居然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您干嘛呢。”

  在我冲泡面的功夫，小姐手里提着一袋零食，挑了几块糖果塞进我的衣兜里，又把其余的小零食放进我随身携带的背包中。

  她一边装零食一边说。“你血糖不好，应该时刻备着点小零食。”

  我没说话，心里的滋味一时说不上，被人记挂果然泪点会很低，在这个特殊时间里，她还牵挂我的身体状态。

  一滴泪落进手里捧着的泡面，我慌乱的拭去眼角的泪痕，不想让她为我担心。

  她抚摸我的脑袋，就像一位母亲疼惜自己的孩子一般，虽然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是她对我的爱与宽容真的是不图回报的。

  “纵使万难，也要最先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咬着唇，看她关心的模样，点头。“姚雪一定会没事的。”

  她微微一笑，不如说是苦笑。“嗯，会的。”

  在飞往墨州城的飞机上，我的心一直不安，奇怪而复杂的预感特别强烈，是说不出的那种感觉。

  拿出兜里的糖果塞进嘴里，即便很甜，也不过如此了。

  落地时阳光万丈，但我们的心情异常沉重。

  出租车直达姚雪所在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我作呕，这一年里来往医院过于频繁，造成自己对这里有了阴影。

  姚雪在这家医院学习，在出事时正是夜班下班回出租房的时间，车祸的现场可以用凄惨来形容，站台的护栏被撞得稀碎，坚硬的钢管直接插入姚雪的胸腔，失血过多。

  肇事司机醉酒驾驶，当场死亡。

  警方接到群众报警很快抵达现场，拍摄了关键的照片，一张张掺杂着血迹斑斑的图片看得人心惊肉跳。

  小姐掩面站在ICU的玻璃窗前，我与警方和医院方面做了沟通，情况大致如上面所说，所以姚雪的状况不容乐观，心脏随时都会停止跳动。

  最听不得生死的小姐失魂落魄的坐在长椅上，脸色很差。

  我蹲在她面前，捧着她的脸，不知此刻还能说什么，只希望她能振作一点。

  “她一生也苦，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有今天的成就全凭她自己努力，老天不会这么辜负她的，是么？”小姐凄楚的眼神让人心疼到不忍。

  我重重点头。“是的，她一定会好起来。”

  也不知为何，一种奇怪的想法告诉我，这场车祸并不单纯。

  为何同样的意外会发生在姚雪身上？真的只是意外？

  我像个无头苍蝇在医院的长廊里来回走动，乱七八糟的思绪不停地折磨自己，感觉整个人都要发疯了。

  我想给小姐安排酒店让她休息，但她说想等姚雪转危为安。

  这个心情我能理解。

  一日三餐她吃得极少，在医院食堂给她打了鱼汤，她也只是喝了两口，每天守在ICU，精神憔悴许多。

  在医生开具的检查报告中说了一个事实，姚雪不久前有过一次车祸。

  我知这事不能一直隐瞒，直到晚上，等小姐吃了点水饺之后，我才和她说的。

  她拧着眉，脸色苍白，凝视我的眼睛久久没有说话，我心里慌了，拉住她的手，跟她道歉，我说自己并非有意隐瞒，是姚雪不愿意让她担心。

  可是这对于她来说是自私的，毕竟事后她更会充满内疚与自责，她会觉得就连我都知道的事，她却不知道。

  我低头，松开她的手，收拾餐盒，又去热水间装了一杯水放在桌上。她埋怨也好，不解也罢，事情已经发展成现在的样子，谁也改变不了。

  我在心里默默为姚雪祈祷，希望她渡过这次劫难后能从此无灾无难。

  天色很晚，小姐在休息间躺下，至于我说的事她没有什么表态，不气不恼，但也没什么话与我说，只是来往休息室与ICU之间。

  医院的沉闷与压抑让我难受，在没有和小姐的招呼中独自出去走走，想要缓解不适。

  刚出住院部的大楼，腹部一阵难忍，冲到花坛边翻涌起来。

  晚上的饭菜吐的一干而净。

  夜色很深，如漆墨。

  我在花坛边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觉得冷想将手放进口袋时才想起手机落在休息室，肚子空空的叫着。

  刚踏进休息室，小姐迎面走来，一脸担忧与急切，见我出现，一把抱住我，下巴垫在我的肩头，鼻息很重。

  “为何一声不吭离开，手机也不带在身上，你让我怎么找你呢。”是埋怨，更是关心。

  我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宽慰。“出去走走，姚雪还好吗？”

  离开我的肩，幽怨的眼神牢牢盯住我的眼。“你回酒店睡一觉好不好，不要留在这里陪我。”

  我没说话，知道她在担心我的身体，连续两三天的熬夜让我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好。

  “听话，好么？”

  为了不让她挂心，我只好答应，并嘱咐她要多休息，饿了就点餐，我明早就过来。

  她浅笑点头。

  当我走后没多久，也是后来才得知，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经过抢救姚雪暂时度过危险，但需要转院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医院。

  也是在后来我才知道小姐在夜里给巫先生打去电话，想让他安排医院接收姚雪，巫先生并没有亲自过来，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挑不出任何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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