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厂的经营范围终于理顺。

  卓青远这也算是子承母业。

  完成他母亲未完成的遗志。

  道虽远，行则将至。

  为了能让金巧安心上班，卓青远特意在养猪厂院子里布置出一间办公室，直到办公室布置好以后，卓青远才感觉养猪厂真正有点样子，像那么回事。

  金巧正式工作以后，卓青远才略显轻松一些。

  之前，他每天都要扒拉着出入账之类的数字，每天晚上都折腾地焦头烂额。现在终于可以腾开手，好好琢磨一下二期建设的事情。

  金巧算不是专业大才，应付养猪厂目前的进出营业额绰绰有余。她花了一个星期时间，才从卓青远手里理清过往账目。

  与卓青远芝麻绿豆一箩筐的散装账目相比，金巧的专业性尤为有效，经过金巧的整理，养猪厂各项进出一目了然。

  “中午煮的什么饭，能不能给我们也吃一点？”

  这一天中午，卓青远正在家里烧着饭。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一回头，看到门口正站着两个人。

  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让卓青远有点失神。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秦雪和夏七。

  “秦姨，你怎么来了？”

  卓青远见是秦雪和夏七一时失语，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问一句比较俗套的话。

  “你挺会躲呀，还把名字给换了。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你，下次有本事再躲得远点。”

  “我没躲，这不是光明正大地在这站着吗？”

  “跟我还装，瞅你那样子，蓬头垢面的，又跟我第一次见你差不多。”

  “整天猪圈里进出的，哪顾得了那么多。”

  “荣姐给你留下的那点钱，都快被你折腾光了吧？”

  “马上就见底了，再往下肯定是不够。”

  “我真不知道是该替荣姐高兴，还是该替她悲哀。三十万现金，加十万存款，还有一辆车，一套房子。幸好房子你搬不动，要不然房子也得被给你拆了。”

  卓青远苦笑一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在家里先等我一会啊，我出去弄点菜。”

  卓青远说着便丢下手里的东西，出门转身就不见了人影。

  大概又过十几分钟，只见他两只手提着两包菜又跑回来。

  他是去夏七的大哥家拿菜去了，自从夏开富干起卤菜行，村里买个菜比以前方便多了。

  卓青远这一年在高家湾的情况，夏七还是比较了解的。夏七经常和家里的几个姐妹写信，村里发生的那些事，她们有的在信里提起过。

  夏七约秦雪一起去给白园荣扫墓，可能是因为触景生情，她才把卓青远在高家湾的事告诉了秦雪。

  由于卓青远的特殊身份，再加上他一直租住在自己家。夏七虽不在家，却一直关注着养猪厂的动态，对卓青远的事情略有了解。

  来时的路上，夏七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给秦雪听，所以秦雪一见面便问，是不是把钱给折腾光了？

  “去年你是不是去参加抗洪救灾了？”

  “你怎么知道？”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我当时到部队找过你，那时真是没想起来你换个名字。”

  “我想起来了，当时是一个明星到前线慰问演出，电视台跟着去采访，我在镜头前路过。”

  “嗯，是一闪而过的侧眼。装着一身军装，那时多阳光帅气，再看看你现在的糙样。”

  “那是我是从营房里顺的一身军装，混在救灾部队里，要不然他们不让我上救灾前线。”

  “就你能耐，那前线是好玩的吗？一不小心……”

  卓青远懂得秦雪话里的意思，她说的应该是韩晓光。

  “其实后面的经历更奇特，我被洪峰冲走了，不过我命大，老天爷不想让我过得舒服，就尽可能的折磨我。”

  午饭时，卓青远把自己被洪水冲走的经历，讲述给她们听，听得两人面面相觑。

  对于她们两个女人来说，这样的经历太过奇幻和冒险。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经历，才让现在的卓青远看起来更成熟。

  对比起来，卓青远躲在高家湾养猪，就不足为奇了。

  卓青远说，正是因为经历这些事，他才把一切想明白，然后又重新回到养猪厂，把所有的一切都应承下来。

  正是因为被军队熏陶过，才懂得什么叫不抛弃，不放弃。

  秦雪并没有要责怪卓青远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卓青远还年轻，正经历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坎坷和波折。

  白园荣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那点东西，本该让他过上安稳的生活，可转眼间他便把车子给搞报废了，现在钱也被折腾光了。

  她有点替卓青远不值得，但转念一想，这孩子天生就是个不甘屈服的人。

  不屈服人，不屈服事，不屈服生活。

  “我姐也去找过我。”

  “见到你了？”秦雪问。

  “没有，我当时光屁股躺在医院，啥都没有。医院不给我报销，让我找属地民政部门，我打电话给她要钱，她循着地址找到那。”

  “那你怎么不找我呀？你没脸见她，干嘛故意躲着我？”

  “我怕你失望，怕你看到我这个失败的兵。”

  秦雪背过头去，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卓青远又犯错了，他不该在秦雪面前提到当兵的。

  夏七也被秦雪的情绪带动，她也正往四周看了看。她的神情看起来也有点恍惚，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个屋子。

  家里的布置卓青远尽量保持着原样，但他也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和家用电器。屋里的生活气更浓厚了些，这让夏七更加心酸和泪目。

  屋里的气氛一度尴尬到凝固，三个人，各有心事。

  吃完午饭，夏七回一趟大伯家。

  卓青远借机把来到高家湾以后的事情，详细地向秦雪汇报，包括他的构想和期待。同时也就目前的困难和现状，向秦雪交底。

  两人从午后一直聊到傍晚，秦雪突然间有种感觉却说不出来，她觉得卓青远虽然顽劣，但做出来的事却总让人意想不到，有种矛盾的性格。

  这或许正是他身上吸引人的地方。

  疯狂时力挽狂澜，温柔时温沐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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