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一句话戳中卓青远的痛点。

别的事情可以将就，金玉梅的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不行，金玉梅再年轻，那也是我老婆，我妻子。我不管它什么狗屁礼节，她生时，我没能风风光光娶她入门，现在人没了，我更要体体面面将她安葬。”

“那墓地的选址，你有什么想法？是陵园？还是回卓庄村？”

“都不是，就在后山的水库山上。”

秦雪不懂，那是卓青远和金玉梅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当年正值寒冬腊月，卓青远脱了衣服就钻进水里，吓得金玉梅都哭了。现在卓青远要把她放在那里，这样她就可以安静地看着他在河里洗澡。

“那通知到哪些人？”

“谁都不要通知，知道的就来，不知道的谁都不要打扰。”

秦雪的本意是想说，要不要通知到卓青玉，卓青远的回答，让她无法再追问下去。

秦雪叫来高书松，让高书松组织筹备金玉梅治丧小组。卓青远在高家湾无族无谱，一应物事，全都交由高书松及治丧小组全权负责。

议定日程，卓青远才强行自己硬撑起来。这最后一程，他要陪金玉梅走到底。

葬礼的当天，高家湾全村人都齐聚在一起，养猪厂和屠宰厂的员工们，镇里的、县里的领导也是来一波走一波。

市区的杨书记和他的公子杨天成，华阳的楚平山和他的夫人郑芳，还有从省城回来的夏七和温颖颖。

这份本该属于他们婚礼的繁荣，却变成一场葬礼。由于人数太多，很多人到场后献上花圈，瞻仰一下遗容，然后主动离开。

卓青远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冰棺半步，他就这么一直跪着，一言不发。

金玉梅的碑文，是卓青远亲笔手书的爱妻之称，然后请人篆刻于石碑之上。

丧棺里放着他们的订婚戒指，以及卓青远为金玉梅准备的其它物事，这些东西都源于他们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

出殡时，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直从村头排到村尾。

人群之外，站着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他拼尽力气，张着大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极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金玉梅介绍给卓青远？一切罪恶的源头，都起于他贪图卓青远的前程似锦。

出殡的队伍出发后，秦雪留下来相送远来的宾客。在与楚平山和孟治中告别时，孟治中提前向秦雪透露案情进展。

“初步调查结果已经出来，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蓄意谋杀。”

“能不能具体一点？”楚平山问道。

碍于秦雪的身份，孟治中有些犹豫。但问题是楚平山提出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懂原则，既然他能开口问，自然就有讨论权限。

“肇事司机跟卓青远之间的事，你们都清楚，这个是主观的动机。我们在接到报警后，就迅速对肇事司机做了育人地证据保全。通过血液分析比对，司机出前之前半个小时喝的酒，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醉驾。通过对轮胎上的泥土分析，我们在三公里外的一处荒地上找到轮胎痕迹。还在附近找到一个废弃的酒瓶，酒瓶上有肇事司机的指纹，这说明司机是提前候在那里，提前准备的。”

“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任务，路线的计算，时间的卡点，肯定有人跟踪，否则他如何做到准确地判断？”楚平山补充着。

“在车祸现场的一公里的地方，我们还找到一些手机碎片，手机是尤敬辉的。在手机碎片的附近，经过我们的搜索，又找到一张电话卡。也是一张未登记的新卡，只有一个通话记录。通过对他们的行驶路线分析之后，在他们经过的前一个路口附近，我们在同一个地方找到三个烟头，我们怀疑有人在盯稍跟踪。现在还在做指纹分析，目前还没有进展，尤敬辉涉嫌蓄意谋杀，已经是既定事实。”

楚平山没再说话，剩下的事情秦雪也没有再追问。

送他们上车后，秦雪就折射回去，家里的一堆事情还需要她张罗。

“这就是她的命，生活对她来说，负载过重了。交给你一个任务，在你身边帮心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帮她物色个合适的人。当过兵，或是还在部队的都可以，她对军人有着特殊的情感。”

“这倒是个难题，一般人还真配不上她。”

“你们都没问过人家的意见，就擅自做主？”郑芳插话道。

“你没发现这两年她身上的生活味道越来越浓了吗，这说明她的心事已经化开，韩晓光的事已经翻篇。”

秦雪太累了，自从金玉梅出事后，她就没有一刻闲下来的时间，每天最多休息四个小时。

有事情做的时候，她还可以分心，来不及悲伤。

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连空气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卓青远？更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她曾经质疑过金玉梅，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她又慢慢接受喜欢她的事实。一失两命，任谁都情难自治。

熬过两天，秦雪早上收拾好饭菜摆在桌上，两个人安静地坐在餐桌跟前一动不动。突然间秦雪站起来，迅速地向后厨走去，随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卓青远一个人继续坐着，木然地坐着，心如死灰。

秦雪想把卓青远带回市区，卓青远不愿去，他只想一个人待在家。

回公司之前，秦雪陪卓青远一起去一趟金田村，他与金玉梅订婚的车子已经报废，只剩下市区的一处房子。

那处房子原本也是为了金玉梅工作方便，特意为她准备的爱情小窝，现在金玉梅不在了，他也就不要了。

“市区的房子就留给小梦吧，她若要，就继续住。她若不要，就卖掉吧。”

“人都不在了，还要房子有什么用？”

金建成见高凤英这般说，用脚尖踢了她一下。

“开发区那边已经投入运营，饲料厂也已经开始在筹备。这个事情由张历云在主持操作，他比我守成老实，让小梦好好和他处。”

从金田村回去后，卓青远交待人在一楼单独装修出一个房间，专门用来摆放牌位。

他要把母亲和金玉梅的牌位一起请回家，每天都为她们上香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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