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疑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

  无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又在谋划些什么。楚无疑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朝堂，明面上的身份，只会是天子独臣。

  楚无疑需要小皇帝的信任。

  虽然楚无疑还不能确认小皇帝的性情，但凭借对君主的刻板印象，这些礼物除了小皇帝的那份，他都不会收。

  现在的楚无疑是留宿在宫中养腿，但他早晚会好的。

  那些礼物等他好了，就都会被退回去。

  虽然退礼物的行为在官场并不好，但管他呢。

  楚无疑又不在乎那些官员，也不在乎自己的官职。

  毕竟帝师虽是虚职，但也是名义上的正一品。

  更何况，他可是真正的，需要辅导皇帝的老师啊。

  ……

  不过为了少些麻烦，深思熟虑后，楚无疑想出了一个让那些官员知道，定会破口大骂的方法。

  还在养伤的楚无疑托人将礼物清点入册，并开始比照价格与官员品级，进行分类。

  楚无疑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那些官员在他还礼时不想收的话，那就换一家等价值的拿回去吧。

  反正都差不多。

  整理对照的工作很麻烦，但对只能在床上活动的楚无疑来说，是个很好的消磨时间方式。

  而在他不知不觉间，第一轮药方已吃了七日。

  若不是第八日辰时，太医院的人准时来敲响了他的房门，或许楚无疑真的会忘记此事。

  “稍等。”

  他叫少监收起榻上的矮桌与笔墨后，才让人去为太医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今天来的依旧是温太医，却又不只是温太医。

  看着跟在温太医身后，一袭绿色补服，笑得温文尔雅，莫名眼熟的青年太医，楚无疑略顿了顿。

  注意到楚无疑的视线，在向他行礼问安后，温太医介绍起这位青年太医。

  “这位是下官之子，温如玉。”

  捕捉到某个关键词的楚无疑：……？

  什么如玉？

  听到自己名字，温如玉适时的向前迈了一步，行礼作揖道：“下官太医院御医，温如玉。见过帝师。”

  还好。

  没有听到译制腔的楚无疑松了口气，但不多。

  他面上的礼仪依旧周到，浅笑着向温如玉还了一礼，并顺口夸了句少年才俊。

  但在心中，楚无疑已叫出了系统。

  【他是沈如玉？】

  楚无疑暗暗观察着看起来很正常，似乎真的是谦谦君子的温如玉，询问着系统。

  系统也不确定：【……是？】

  楚无疑：【？】

  它在迟疑什么？

  没有理解楚无疑意思的系统看到那个问号，忙改口道：【那不是？】

  楚无疑：【……】

  怎么这么蠢。

  他轻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嫌弃系统：【你没有办法确认，他是不是沈如玉吗？】

  系统有点委屈：【我没有这个权限，大人……】

  它嘟嘟囔囔：【虽然他大概就是，但他们的长相区别很大……我不敢确认。】

  沈如玉是一张标准的沈家混血脸，但温如玉则是很明显的亚洲长相。

  如果不是这样，楚无疑也不会询问系统，而是直接棺盖定论了。

  算了。

  已经看出这个系统在某方面和废物无区别的楚无疑语气温柔：【没你事了，下去玩吧。】

  敏锐发现自己又被嫌弃的系统：【……是。】

  ……

  虽然初见的温如玉看起来很正常，和明显疯疯癫癫的沈如玉南辕北辙。

  但他们是否相等，楚无疑对此还持保留状态。

  在有些走神的楚无疑思考着该如何判断时，检查过创口的温太医捋着胡子，微微蹙眉。

  “帝师，您的伤处恢复并不好。”

  温太医很严肃：“帝师，您近日是否有些劳心劳神。”

  刚熬了一夜的楚无疑：“……似乎是没有。”

  温太医假装没听到他的狡辩：“帝师，您本就身子虚弱，气血亏空严重。若是再不好好温养，这伤，怕是好不了了。”

  还是挺想好起来的楚无疑：“……在下知道了，多谢温太医教诲。”

  听到这话的温太医叹了口气，便提笔，洋洋洒洒的在桌上写下了一份方子，递给了楚无疑。

  “这份是药膳的方子。”温太医摇了摇头，“帝师，药食同源，您连吃都吃不下，又怎么能养伤呢。”

  接过纸张，看着上面一排排的字，楚无疑有些发晕。

  由于一些这样那样的原因，楚无疑对吃真的毫无兴趣。

  特别是现在身体伤着，还有些心事，楚无疑就更吃不下去了。

  但他还是强笑着，对温太医道谢：“多谢温太医，在下会好好养伤的。”

  对于这句话，温太医只点点头，没说什么。

  而随后，他又嘱咐了一句：“此药方依旧只能吃七日，七日后，下官会再派人来。”

  “多谢温太医，劳烦您们了。”

  楚无疑微微颔首，再度道谢。

  “帝师多礼了。”

  温太医轻轻摇头，而温如玉则收好了药箱，站在了他父亲身后。

  在看好伤，开好药后，温太医也不欲多留。

  他又行了一礼，再度对楚无疑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强调了几句，便带着温如玉潇洒离去了。

  而在他们离去后的七日里，楚无疑确实谨遵医嘱，做了个好病人。

  只是……

  看着换药日独自而来的绿衣人，楚无疑有些迟疑。

  而拎着药箱的温如玉则依旧笑的温文尔雅。

  “见过帝师。”他放下药箱，拱手行了一礼，“今日父亲有事，便是在下来为帝师换药。”

  楚无疑微微颔首，没多说些什么。

  温如玉的动作很麻利，在检查过创口后，他便起身去写药方了。

  “帝师的伤比上次好了不少。”

  在写好药方后，温如玉又誊抄了一份递给楚无疑：“此药方药性烈，只可食三日。若在这三日里，帝师吃了感到不适，可随时通知在下。”

  “在下会为帝师改药方。”

  楚无疑收下那张墨迹未干的纸，轻轻道了声谢。

  “麻烦温御医了。”

  温如玉笑容不变：“帝师多礼了。”

  他俯身将药箱收好，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意识到什么的楚无疑挂上得体的笑容，看向站在榻边的温如玉。

  “温御医还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不亚于逐客令，但温如玉却好似并未察觉，反而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楚无疑：“？”

  虽然感到奇怪，但楚无疑还是很礼貌的反问：“请问温御医有何事要与在下商谈？”

  本就在笑的温如玉弯起眼睛，“在下是想问问，最近是有什么事，令楚帝师感到苦恼吗？”

  听到这句话的楚无疑顿了顿，还未等他想好该如何回答，温如玉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如果需要的话，在下可以帮助帝师。”

  温如玉毫不觉得自己在说些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将一个小瓶放到榻边，语气温和：“在下自觉与帝师有缘，这是赠予帝师的礼物。”

  楚无疑垂眸，注视着那个瓶子，默了半晌，才开口拒绝。

  “多谢，但不必了，温御医。”

  他将瓶子拿起，欲要递还给温如玉。

  可不知何时拎起药箱的温如玉，却极其自然的后退一步。

  “那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温如玉的语气依旧温和，“只是在下赠予帝师的心意。”

  楚无疑：“……”

  他一点都不想收这份“心意”。

  可温如玉没有给楚无疑再度拒绝的机会，抢在思考措辞的楚无疑开口前，他便行云流水的行礼退下了。

  在温如玉离去后不久，楚无疑再度唤出了系统。

  【里面是毒药，对吗？】

  注视着掌心不大的小瓷瓶，楚无疑如此问道。

  系统检测了一番，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的，大人。】系统说：【这是烈性毒药，一滴即可毙命。】

  听到某个关键词，楚无疑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一滴毙命吗……

  那收下，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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