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玉娆的假期特长班结束了。

  待九月份开学，将开启她的省第四十八中学的中学生涯。

  一家四口先返回辽县，正式收拾东西，准备8月27日、阴历八月初二正式动身搬家。

  日常用品实际上已经在8月初就搬到省城了，只是没有正式走乔迁仪式（户主端锅，锅里放葱和斧头），动身前放一挂鞭。

  因为老人有鬼月不搬家的习俗，也就是阴历七月不搬家，所以一直拖到阴历八月初二。

  田凤雁来到公司，和何树华商量Y市和伊市超市店长人选，这两家超市，定在九月末同一天开业。

  商量过后，决定将省超市的副店长翟小翠调到Y市；

  伊县的超市先把王文举调过去，副店长赵雷顶上来当梨县的正店长。

  鸭业公司完全恢复生产，第一批鸭绒服的十二个款式已经敲定打样，广告投入商定完毕，十月份全面上线。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何树华从抽屉里拿出四张带照片的简历，递给了田凤雁。

  “雁姨，你以后长住省城，因生意少不能往辽县跑。自己开车难免疲劳，我挑了几个车开得不错、人也机灵的司机，你挑一个顺眼的，以后给你当司机兼跟班。”

  臭小子，看着大大咧咧的，还挺细心的。

  田凤雁简单翻看着简历，看到其中一个小二寸照片以及一个名字时，深深皱起了眉头：常慧民。

  常慧民？田凤雁有印象，这不是她高考前她到县一中决定资助的大学苗子，也就是白虹的大儿子吗？

  上周三名学生刚刚送来大学录取通知书，并领走了资助金。

  既然上大学了，怎么可能报名参加工作？

  既然参加工作了，为什么领走了大学资助金？

  何树华以为田凤雁看照片眼生，解释道：“这小子是前天刚招的新司机，别看才十九岁，驾龄短，车开得相当不错，关键小伙长得精神，有眼力见，也能抛家跟着你去省城，其他的都是咱老员工。”

  田凤雁叹了口气：“这小子，是我代表公司去一中资助的学生之一，也是我远方表姐家的那个儿子，我特意看了录取通知书，省财经大学会计学，我只是在想他怎么来咱公司上班了。”

  何树华蹭的一下站起来：“还用想吗？肯定这小子不爱学习、不想上大学，却又想骗咱的免费资助金，5000块钱呢！”

  田凤雁横了一眼何树华：“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不爱学习，连个函授都要放弃啊？常慧民12年寒窗苦读就为这一天，不到万不得矣绝不可能放弃，这里边肯定有事，走吧，去看看。”

  田凤雁和何树华来了公司库房，几辆半截小货车正排队至仓库门口往出倒面粉。

  何树华终于看到了第五辆尾号98的小货车，向司机们摆了摆手，又向98号车招了招手  。

  司机们心领神会，前面四辆开到一边，给98号小货车让了位置。

  98小货车麻利的开过来，快到库房门口打方向盘、倒车进库、停在门口。

  车停靠的位置，没有调整，却与库房里装面粉的平台严丝合缝。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有种吊车起瓶盖的牛掰感。

  小伙子跳下车，甜甜的叫了一声何经理、曹经理，在看到田凤雁后，怔了下，随即叫出了“田总”。

  打完招呼后，上了车后斗，帮着工人往小货车上搬面粉，别人搬一袋，他搬两袋，虬实的胳膊绷起的肌肉，说不出的力量感。

  田凤雁的眼睛轻眯起来，终于开口：“常慧仁！”

  小伙子身子一僵，放下面粉袋子，随即，跳车，转身，迈腿，逃跑。

  六七个司机合围，把假“常慧民”给逮回来了。

  常慧仁讪然一笑：“那个，表姨，你咋知道我叫常慧  仁？”

  田凤雁翻了一记白眼儿，她自然知道，在决定资助常慧民之前，她让秘书特意调查了常家情况，毕竟好些年没和表姐白虹联系了。

  调查后知道，白虹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十九周岁上高三的常慧民，一个十七周岁初中刚毕业的常慧仁。

  这小子和常慧民长得很像，所以田凤雁看照片没看出来区别，直到看到真人，一下子猜出来是弟弟常慧仁。

  弟弟冒哥哥的名，来上班。

  田凤雁挥了挥手里的“常慧民”简历：“解释一下吧，‘常慧民’。”

  常慧仁呲牙一乐，坦白从宽：“表姨，我想给你打工，可你们年纪卡得太死了，差两个月十八都不行，我只好拿我哥的身份证应的聘。”

  田凤雁：“那驾驶证呢？怎么到手的？”

  常慧仁：“五十块钱花钱买的。”

  田凤雁：“假证？”

  常慧仁心虚的没敢吱声。

  田凤雁：“那你怎么会开车，还开得这么好？”

  常慧仁：“我在农村总帮人开四轮子，这个，比那个容易……”

  原来是农村四轮手扶拖拉机老司机，不是惊喜，是惊吓吧？

  田凤雁算是搞明白了，常慧仁这小子，除了主意正，其他什么证也没有。

  田凤雁把简历扔给何树华：“贴出公告，雁归公司主管副经理曹昆和人事财务科长赵玉玲把关不严，让人鱼目混珠，年终绩效奖各减1000。”

  田凤雁转身想走，常慧仁紧张的追上来：“表姨，”

  发现田凤雁脸色不太好，立马改口：“田总，那、那我呢？我两个月以后十八了还能跟着您干吗？”

  田凤雁指了指脑袋：“在我这儿，你的印象分已经归零了，你认为还有机会吗？”

  常慧仁笃定：“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小伙子也不纠缠，直接走了。

  不一会儿赵玉玲就追了出来，递给了常慧仁一个信封：“这是田总让我给你结的这几天工资。”

  常慧仁把信封又推了回来：“赵部长，因为我你被扣了1000块钱，给你做补偿吧，。”

  赵玉玲无所谓的退回信封：“没事，确实是我审核不严，让你这小子钻了空子。不过，我看好你，觉得咱们以后会成为同志，到时候你再还我被扣掉的1000块。”

  赵玉玲走了。

  常慧仁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百块钱，喃喃自语：“我只想补偿你100，你看中的却是我1000，实在是狡猾……”

  常慧仁把一百块揣在兜里，本能的想把信封撕了，在看见上面印刷的禾田丰公司字样后，又珍重的折好，揣在兜里，自言自语：“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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