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七点，田凤雁来到了酒店，这个时间，是酒店早餐开放时间，田凤雁觉得就算是宋彧起早启程，也得吃完早饭再离开。

  没想到宋彧是空着肚子离开的。

  就连六点钟来的何树华都扑了空，向酒店前台打听，宋彧五点多钟就开车走了，还找服务员结了账。

  在服务员坚持说会记在禾田丰账上时都坚决不同意，扔下钱就离开了。

  来都来了，何树华和田凤雁索性在旋转餐厅用早餐。

  何树华碎碎念道：“雁姨，我咋感觉，宋教授刚开始还挺高兴的，但自打从你家出来后，就变得兴致很差了呢？在你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田凤雁面色淡然：“冯玉婷去了，踹了二十多分钟的门，把我过去做过的‘丑事’都说了一遍，不只转走她孩子的大事，就连小时候打过她屁股、做饭误掉过一只潮虫都没放过。”

  何树华狐疑：“冯玉婷怎么知道你今天回家？”

  田凤雁：“冯岐山在医院吃了鳖，自然会找冯玉婷来给我鳖吃。”

  何树华诧异：“雁姨，你预料到冯岐山会怂恿冯玉婷去家里闹事，你还回到家里？平时闹一闹也就算了，今天可是宋教授在……不对，雁姨，你是知道冯玉婷会来闹事，所以才让宋教授去家里的？”

  田凤雁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咬了口馒头，奶香馒头，不甜，还有点儿噎人。

  何树华似乎有些明白田凤雁的意思了。

  宋彧，一个京城成功人士，大过年的出现在穷乡僻壤的北方小城，再多的借口，都掩盖不了他对田凤雁动心的事实。

  一个长相帅、学识高、又多金的男人，跨越山海、披星戴月而来，只为和你见上一面，这种冲动，这种爱意，谁顶得住啊？

  田凤雁，也动心了。

  可是，动心过后呢。

  就剩下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一地的鸡零狗碎。

  与其以后矛盾凸显，不如将矛盾提前撕开来看，体面的退回到朋友或者合作的位置上。

  这叫做，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何树华突然有些心疼田凤雁了。

  为了缓解田凤雁的心情，何树华笑道：“雁姨，初二的时候，凌云和爽爽回家过年，你带着玉姝和娆娆一起过来热闹热闹呗。”

  田凤雁微微一笑：“你雁姨我现在可是大忙人，不提前一个月预约是预约不到的。初一王芳和刘成回来；初二陈星和郑大海回来；初三……初六汪清新处的对象回来，特邀我帮掌掌眼。初七，我要回省城了。”

  何树华轻叱一声：“就不能把一天留给我吗？”

  田凤雁抚额：“你个臭小子，这么大了争什么宠，这几个人是年前没来得及给我拜年的，你不是已经给我拜过年了？

  既然你提到这儿，我就不得不说说你，给我和娆娆买的礼物我就不说啥了，给玉姝买的礼物，咋越买越往刑法上靠呢？”

  先是警棍，后是壁纸刀，这次又是防狼喷雾……

  何树华一脸委屈：“雁姨，是你告诉我的，送礼物得投其所好！玉娆缺零花钱，我给零花钱他高兴；玉姝成天研究刑法，我就给防身武器，她可高兴了，还给我回礼了。”

  说到回礼，田凤雁就更乐了。

  如果说何树华给冯玉姝的礼物往刑法上靠，冯玉姝送何树华的礼物，则是往动物园上靠了。

  先是送了一只名叫“何美美”的狗，这次又送了一只名叫“何滑滑”的小乌龟。

  田凤雁的理解是，冯玉姝让何树华少说话，闭嘴。

  何树华的自我攻略是：玉姝祝他这个“假舅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既然玉姝喜欢这个礼物，田凤雁也不好说什么，只叮嘱玉姝妥善保管，这些东西，多少都带有一些危险性的。

  .

  除夕夜到了，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包饺子。

  田凤雁成功咬到了包着糖的饺子。

  是两个女儿合伙搞的鬼。

  田凤雁看破不说破，配合的演好这场戏。

  到了晚上八点多，田凤雁开始给主要客户和人员打拜年电话，一直打到晚上九点多，在看到最后“宋彧”的名字时，犹豫了三秒，终于合上了名片夹。

  一家三口看春晚，笑得合不拢嘴，眼看着倒计时时，电话响了。

  田凤雁以为是何树华，接起来道：“臭小子，刚才不是打过电话了，怎么还打？”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隔着电话线，田凤雁都仿佛嗅到了浓浓的酒气。

  田凤雁猜到是谁了。

  只是，看破不戳破，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反而让女儿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让话筒  另一头的男人听得清楚。

  在电视里的倒计时数到“一”时，田凤雁呢喃了句：“新年快乐。”

  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发涩，有些嘶哑：“新年快乐。”

  随即戛然而止，传来了忙音。

  如她所料，真的是宋彧。

  .

  初一，外甥女王芳和丈夫刘成来拜年了。

  现在的王芳颇得田凤雁重视，田凤华年前就找过王芳，想和女儿重修旧好，结果王芳连见都没见她。

  知母莫若女，田凤华突然放下身段来和好，王芳觉得事有蹊跷，便偷偷向大姐王红打探了消息。

  这一打探，石破天惊。

  就在四天前，已经是王宏亮私有财产的硅酸盐厂再现一具腐蚀性尸体。

  因为是春节前夕，又是工人放假期间，犯罪嫌疑人也已抓获，为了大家过一个祥和的大年，警方便没对外公布。

  死者是王宏亮的私生子，犯罪嫌疑人是王宏亮的亲生女儿。

  馁馁的同室操戈。

  王宏亮觉得是王军的到来，才害得一双儿女如此狠辣，一气之下，去父留子，把王军赶出了王家，把小外孙子给留下了。

  如果女儿杀弟的罪名真成立了，这个外孙子，应该是他王宏亮残余在这个世上最后一滴血脉了。

  田凤华见儿子指望不上了，这才转回头来看风生水起的二女儿。

  前世的悲剧终于还是发生了。

  只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前世死的是一个人，这世死的却是两个人；

  前世死的是私生子，这世死的是女儿。

  这一切的变故，难道与王军成为王家的女婿有关？

  不管怎么变化，唯一不变的是，硅酸盐厂连死两个人，这事怕是平不下去，厂子也开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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