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这个姑娘。”

  柳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张玉。

  张玉轻轻一笑，“听你的，喜欢咱们就留下。”

  其他人确实不像样子。

  即使现在看上去心灰意冷，谁知道以后呢。

  他想和柳筝过寻常人家的安生日子。

  几个丫鬟的过往都能让他满意。

  汀芷只能算矮子里面拔将军。

  不过柳筝喜欢，他也就无所谓。

  买来跟着她的时间多，她的喜好最为重要。

  汀芷微微福身，静静地走到柳筝一侧站好。

  青翠自以为对方察觉不到，好奇地打量汀芷。

  结果正对上汀芷那双含笑的眼睛。

  仿佛对方一直等着她看过去一样。

  汀芷对她友好的点点头，青翠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立刻收回目光。

  抿紧嘴唇，目视前方。

  汀芷看她的表情，越发觉得好笑。

  青翠是她在张家看到的唯一一个丫鬟。

  表情如此灵动，想来这家的规矩宽泛。

  老爷夫年龄不大，看面相也是好相处的人。

  她心里越发满意。

  青翠心里却很苦。

  这一刻，她感到莫大的压力。

  她的地位就要不保了。

  青翠在脑海中细细回忆汀芷的动作。

  相比较，自己更像是没规矩的野丫头。

  想到这里，青翠勉强控制自己不向汀芷看去。

  若是向她请教规矩，不知道她肯不肯教？

  柳筝心里盘算着，我张玉无色一个经验丰富的小厮。

  然而，人牙子带来的除了刚卖身的小子，就是中老年男子。

  无一符合要求。

  大户人家的贴身小厮与丫鬟不同。

  他们犯下小错，或许只需一顿责打便可了事。

  若犯下大错，那往往是与主子共同酿成的。

  一旦事情败露，便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大家一起嘎掉。

  这些贴身小厮处理起来，不像丫鬟一样简单，不守规矩，动不动就卖掉。

  反正卖丫鬟，交换丫鬟的常有。

  如此对待小厮的不多。

  正因为如此，她对贴身小厮格外谨慎，生怕选错了人，给张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瞅瞅选出来的那几个小子，实在不行只能自己培养，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顶用。

  那边，两位大厨已经把菜做好。

  他们各自端着自己的菜品，由曹家的领着过来。

  两人的菜品，和他们自己很相符。

  第一眼看，每个人都会被林峰的吸引。

  精致，讲究，细腻。

  柳筝只能想出这三个词。

  若是加上美味，一定很受达官显贵的追捧。

  赵铁柱的，不用多说。

  就是农村大席的味道，与林峰走了完全相反的路线。

  林峰的菜，让吃饭的人会不由自主地控制自己的行为，优雅起来。

  赵铁柱的，会让人忘记拘束，抡开膀子吃家伙。

  柳筝和张玉每人尝了两口，便放下手中的碗筷。

  张玉满意林峰的手艺。

  他的菜色虽然陌生，但隐隐约约总有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说起来，他的手艺，初时是在张家得到锻炼的机会。

  后来被大师傅看中，传授了一门好手艺。

  但这手艺与赵铁柱的风格很相似。

  军中饭菜和现在阿筝要求没什么区别。

  多、快、好、省。

  味道不做太多要求，符合大众口味就可以。

  只不过，军中还有一类人，就是将军们。

  他们还是需要小灶的。

  所以大师傅教了他不少有别于其他的菜色，但也是军中常见。

  毕竟将军们不似京城那些人食不厌精，烩不厌细。

  军营也没有那么多材料，一般也是有什么吃什么。

  最多从大锅饭换成小灶一锅出。

  再后来大师傅去世，他离开伙夫营不再给人做饭，全靠自己琢磨。

  张玉认为他还有很多不足。

  也就阿筝，觉得他的手艺特别棒。

  现在碰见一个真正的大师，他有些心痒难耐。

  想起大师傅，张玉有些惆怅。

  来了这里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没有特意去寻找大师傅。

  是因为他对大师傅的过往一无所知。

  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军中，还是没有投军？

  大师傅再投军，人家真的会要他吗？

  以前要他都是可怜他，毕竟那会儿军中残疾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现在，晋王军中已经大规模清退残疾士兵了。

  可恨大师傅惨遭贼人祸害，不仅毁容还割了舌头去，有口不能言。

  入伍后在军中更是几经辗转，谁都不想要。

  最后展露厨艺，才在张玉上辈子的卫所稳定下来。

  种种原因导致大师傅心灰意冷，不愿意与人交流。

  最后看上还是伙夫的张玉，开始一边做饭，一边教他厨艺。

  他的信息，都是张玉从别人嘴里听到了。

  还都是到了他们卫所以后的信息。

  别人都称呼大师傅为“哑师傅”。

  这让人怎么找呀。

  那边柳筝首先看向林峰，“林师傅看赵师傅的菜怎么样？”

  林峰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犹豫几番，道：“我们不是同一路数，不好比较。”

  “若是让你做类似的菜色，您能做得出来吗？”柳筝追问道。

  林峰皱眉，不明白为何总是在这上面纠缠。

  赵铁柱的菜，他已经看过。

  毫无技术可言，随便学一两年的学徒，都可以做成那样。

  赵家说是几代传下来的烹饪手艺，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系统的学习，手里也没有秘方。

  靠上一辈口头教学和自己摸索，都是野路子。

  他看不上这样的方式。

  林峰对厨艺真的热爱，为此也富付出了多年半辈子的精力。

  他认为自己也能称作有天赋。

  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没人识货。

  明明他的菜更优秀，现在却一直在说赵铁柱的。

  那样菜色，随便哪个做了半辈子菜的妇人，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下都能做出来。

  说起几代相传的手艺，更是笑话一样。

  那样的方式叫做几代相传，那出嫁的妇人手艺都可以这样说。

  毕竟都是，母教女，母再教女.......

  林峰心里嘲讽的想着，一样传了几代，甚至十几代。

  他低声不语，更有些心灰意冷。

  这里的人都没有眼光，即使百户家里也一味地只知道吃大席。

  没见识。

  回去就跟牙行赎身，去江南找人家。

  或者让牙行将自己卖到江南大户人家。

  其实林峰更想去的是酒楼，只有那里才能给他展示手艺的空间。

  可他这该死的命格呀！

  林峰心里有些犹豫。

  实在不行，再试一家?

  边关民风彪悍，也许能克制住他呢。

  再来一家，如果还是倒闭，再去江南找个大户人家卖身？

  唉，他会的都是精致菜肴，必须大户人家才能供他尽情做菜。

  普通百姓家里，他做几道菜花费的银钱，够他们吃一个月的了。

  林峰觉得把自己卖身给那样的人家，就是害人家。

  他长时间不说话，柳筝也明白了人家的意思。

  这是看不上这些。

  她只能先确定赵铁柱一家。

  她跟人牙子道：“赵师傅一家的人都留下吧。”

  人牙子点头，将赵家人带到一旁，交给曹管事。

  除了汀芷，先前确定的小子丫头都在这里。

  还得是人家聪明，现在这站位，一下子就体现出汀芷地位的不同来。

  柳筝让人牙子把剩下的人，直接全部带上来。

  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

  “阿筝，你先挑着。”

  张玉见林峰已经不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躁，他起身向柳筝交代一声，便匆匆跟了上去。

  柳筝微微点头，以为他有什么事情，示意他放心去。

  挑人而已，她自己完全没问题。

  况且现在已经挑的差不多。

  林峰这些没被选上的，是被牙行的人带出去等候一会儿离开的。

  张玉出来时，林峰正在数自己的银子。

  他脸上带着几分沉思，盘算着赎身后何去何从。

  是去酒楼，还是直接南下卖身？

  两边都有些为难，一边因为命格，一边因为南去的必经之路，几个州县闹灾。

  “林师傅。”张玉轻声喊了一句，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林峰听到喊声，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慢慢合拢将银子放回了口袋。

  他抬起头，看着走向自己的张玉，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这个张家，他看得清楚，真正做主的是刚才那位夫人。

  不知道这位年轻的老爷找自己有何事情？

  尽管心中疑惑，林峰还是一脸恭敬地迎了上去。

  张玉看着林峰，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

  张玉开口，“林师傅，我注意你已经很久了。你的厨艺......”

  里面，柳筝又确定了几个婆子人选。

  以便替换豆腐坊那边的人。

  将银子付给人牙子后，人牙子领着剩下的人正准备告辞。

  张玉一脸笑意带着林峰走了进来。

  他声音里面带着难以掩饰的高兴，“阿筝，再把林峰买下吧，我和他很投缘。”

  柳筝难得见他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想到他不错的厨艺，遂点头同意下来。

  张玉对她一直很好，生活中也很少提要求。

  这次，为了张玉高兴，柳筝愿意买下林峰，即使他做起菜来，可能有些败家。

  “青翠，将林师傅的银子付了。”

  人牙子收好银子，和两人告辞后离开。

  柳筝将剩余的人安排好。

  幸好他们睡得都是炕，不然这么多人一时间还真安排不下。

  家里用的全部要培训几天才能上岗。

  赵铁柱一家，包括他爹娘，娘子，还有几个孩子，以及数位婆子，都站在柳筝面前，等她安排。

  柳筝思索片刻后，让曹家的先带着他们去温荣坊安顿下来。

  那边刻不容缓。

  曹家的应声，让他们带好东西，领着他们匆匆上路。

  从前用的都是村里妇人，都不需要住下。

  现在赵铁柱一家和婆子们明显住在温荣坊更方便。

  幸好食堂的院落还有空闲的屋子。

  柳筝心中也明白，这样的安排其实并非上策。

  赵铁柱一家人在那里很可能会形成一个小团体。

  就像当初的魏氏一样。

  一言堂，赵铁柱说了算。

  这样的情况对于管理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很容易引发各种矛盾和纷争。

  眼下的情况却也容不得她多做考虑，柳筝叹口气，心中暗下决心，一定尽快调整食堂人员配置。

  最好有一个可以和赵铁柱一家分庭抗争的人。

  相互制衡，对她才最有利。

  不过现在这样，也只能先凑合了。

  希望他们能够识时务、守规矩，不要给她惹出什么麻烦来。

  柳筝让汀芷带着人手，将三进院落整理妥当。

  她打算搬至后院居住。

  至于先前所提及的库房？

  库什么房？

  就他们如今这情况，随便指个耳房充数便罢了。

  他们家现在哪配有那玩意。

  等以后她和张玉一个发财，一个升官了，一定有更宽敞的地方来安置。

  到时候还能少了库房的地方。

  这样一调整，内外院的布局便豁然开朗，也更便于日常管理。

  柳筝见汀芷年岁已长，便询问她是否有嫁人之意。

  得知汀芷并无此打算后，柳筝果断地让她负责后院的一切事务，包括调教新来的丫鬟婆子。

  当丫鬟有什么好的，没有出头之日。

  柳筝直接提拔汀芷为姑姑，让她在府中地位大升。

  脸面给的特别足。

  面对这样的殊荣，汀芷即使沉稳，还是激动不已。

  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和重用。

  她郑重承诺，以后一定忠心耿耿，绝不辜负柳筝的信任。

  柳筝听后，莞尔一笑。

  这些承诺靠说没用，到时候看实际行动就行。

  若不是汀芷年纪不够，柳筝都想让下面这些人称呼她为嬷嬷。

  张玉看出柳筝想用汀芷，帮着她收买人心。

  汀芷在上任少爷那边待了十几年，对小厮那一套也耳熟能详。

  张玉将几个小子也交给汀芷，让她抽时间调教。

  对柳筝搬到后面去，张玉心里虽然不愿，也知道这是最好的。

  他若想再跟她住一起，只能等以后圆房了。

  “你在这里安排好前面，我去后面看看。”

  柳筝和张玉交代一声，去后院看她的新住处。

  她的东西不是很多，现在搬到后面有些空荡荡的。

  柳筝.......

  有点寒酸。

  搬到后面，她需要一个自己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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