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孟成川把手下的人都派出去找，整个榕城，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天色越来越沉，外面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方卓还能去哪儿呢！”

  孟成川在医院走廊来回转圈儿，陈晨有些担心，“这事儿要不要通知方董？”

  孟成川脚步一顿，拧着眉心转过头来，“方叔这次回来本来就对方卓意见很大，如果这个时候让他知道方卓犯病，不是给了那个小崽子送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抢方卓的东西？”

  陈晨推了推眼镜，他也知道这个时机不对，可这事儿不告诉方董，方卓真出了什么事儿，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能去哪儿呢！”孟成川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他心里也害怕，这小子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没这么脆弱吧……

  楚怜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从医院出来，打了个车，回到了昨天她刚刚租下的公寓。房门让方卓踢折了，还没找人来修，咯吱咯吱的晃着。

  楚怜拧了拧眉心，她推门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鼻子一酸，颤声喊道：“方卓？”

  闻声，正在抽烟的方卓眸子颤了颤，木讷的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

  楚怜脊背一僵，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方卓，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憔悴，疲惫，下巴周围生出细碎的胡茬，那张冷白肤色的脸上，一双眼睛红彤彤的。

  他坐在破旧的帆布沙发上，双肘落在膝盖上，指尖夹着一根未燃尽的香烟，而在他脚边，燃尽的烟蒂散落了一地，空烟盒被捏皱扔在一边。

  楚怜声音发颤，“方卓……”

  她抢过他指尖的香烟，在一旁熄灭，她心疼的捧着方卓的脸，胡茬有些扎手，她拧了拧眉心，“方卓，你怎么会在这儿啊？跟我回去，好不好？”

  方卓空洞的眸子闪了闪，盯着楚怜的脸半晌才找回焦距，试探的喊了声，“楚怜？”

  “嗯，是我，走，我们先回去。”

  方卓不肯走，任凭楚怜拉着他的手想拽他起来，他依然坐在沙发上，楚怜有点着急了，“方卓，你到底怎么了？你快点跟我回去啊！”

  “我就是想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方卓的骤然抬眸，声音很疲惫，透着一丝不解，“我想不通，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房子，老，旧，小，破，墙皮掉渣，下水道反味，满屋子的家具都要发霉了，你宁愿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也要从我们的家里搬出去，为什么？我想来看看到底为什么？”

  “方卓……”

  “为什么？”

  楚怜没说话，方卓说了，“是因为我吗？”

  他唇角扯起一丝弧度，自嘲似得笑，眼睛却愈发的红了，“就因为这里没，没我？”

  楚怜缓了口气，尽量的安抚他，“我不住了，我们回去，就算你让我搬走，我也不搬走好吗？方卓，我们先回去，所有人都在找你，都担心你出事。”

  方卓微微一愣，他缓缓掰开楚怜的手，习惯性的摸起一旁的烟盒，抽了一支香烟叼在唇角点燃，轻轻的笑了。

  “又开始哄我了……”

  “方卓！”

  “你是在因为晚宴上的事儿生气？因为在陈叔面前，我没表明你是我女朋友？”

  “不是，没有。方卓，你吃饭没有？回家，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方卓睫羽轻颤，他望着楚怜，心拧着劲儿疼，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一口烟呛进肺里，剧烈的咳嗽起来。

  楚怜吓坏了，赶紧去抢他手里的烟，“别抽了方卓！”

  方卓将手背到身后躲开了，他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割人肉的倒刺，“我不敢楚怜！我不是不想，是不敢！他认识我爸，我怕我爸会找你麻烦。”

  楚怜心疼坏了，她抚着他的脊背，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哽咽道：“知道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方卓你别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道歉的话听得太对，方卓突然推开楚怜，他声音发狠。

  “你还在骗我！就算是这样一个房子，在榕城也不好找吧。所以，你早就开始准备了。即便不是因为我在晚宴上遇到你惹你生气，也会有别的事情，在别的时间，你还是会像昨天一样，毫不犹豫的离开家，离开我。其实，你早就想好了离开我，对不对？”

  “好了方卓，是我错了，都怪我，咱们回去，好不好？”

  方卓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藏在烟雾下，他睫羽低垂，轻笑道：“怜怜，为什么啊？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好像要哭了，楚怜的心更疼了，她赶紧扑上去抱住他，就在这一瞬方卓扔了手里的香烟，他怕烫着楚怜。

  “方卓，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原谅我好吗？”

  “原谅你什么？”方卓将楚怜从他怀里拉出来，目光深邃的望着她，那眼神楚怜很陌生，不自觉的绷紧了脊背。

  “从论文开始，忙着答辩，忙着找工作，忙着搬走，楚怜，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离开我做准备！你说的话都是哄我的，在你心里我们本来也就只有金钱关系，你不肯越界，从始至终越界的只有我一个人，你想摆脱我，你每天嘴上哄我开心，心里想的却是怎么甩开我！”

  方卓把人推开，嘶声吼道：“你计划好的未来里，从来都没有我！甚至连有我的过去，你都恨不得全部抹杀掉！楚怜，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点金钱之外的感情吗？”

  楚怜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些话会从方卓的嘴里说出来，她没什么好反驳，也没什么好狡辩的。

  方卓说的都对，他表情很痛苦，眼角挂着泪线，颤声问：“所以，你让我原谅你什么呢？”

  楚怜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她强迫自己对上方卓的目光，理智而平静的问。“方卓，就像你不敢让你爸知道我的存在一样，你不是也心知肚明，我们之间哪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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