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她松开手，仍然没有抬起头。

  “里面……真的没有危险吗？”

  “我没有发现危险。”Sydney答道“但并不代表没有，我的建议是绕路，尽管你异于常人。”

  顾笙馨抬起头看向前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迈开腿靠近了那片森林，到了最近的树干处又停下来，地上已经覆盖了一些条状物，再向前则更密集，彻底属于森林的范围。

  她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在心中不停默念:

  想想！好好想想！

  都是为了安然……

  是为了安然……

  顾笙馨睁开双眼，脚踩了进去，尽管她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完全踏入“森林”的一瞬间，一股从身体深处渗出来的呕吐欲望还是占据了她的脑袋。

  她一只手死死捂住嘴，想把那股呕吐的欲望压下去，同时眼睛紧盯着地面，尽量避免脚踩在那些蠕动的条状物体上面。

  Sydney飘在她后面，仍旧没有闲下来，蓝色的光屏一遍又一遍的扫描着附近的“树”。

  “适当的紧张有助于人提高在陌生环境中的感官，过度的紧张只能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根据我的扫描分析，你现在就差不多是过度紧张的状态。”

  Sydney顺便又在顾笙馨身上扫过一道蓝光，它围绕着顾笙馨移动并转圈。

  “问我一些不那么严肃的问题吧，有助于你缓解现在的神经绷紧状态。”

  顾笙馨松开捂住嘴巴的手掌，手臂微微颤抖，还沾了一些自己的口水。

  她艰难的呼吸几口，咽了咽喉咙。

  “好……”顾笙馨细声回应，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片紫色让她感觉眼睛有些难受。

  “你会没电吗？”

  “会，但是足够用了。”

  “之前你在我家里那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装作没反应？”

  “‘装作’是一个包涵人类主观情感的动词，身为一个通用人工智能系统，我并不具备人类情感。至于你说的没反应，之前你还不需要我，我自然也不会启动。”

  顾笙馨扶了扶额头，不小心踩在一个条状物上，虽然穿了鞋子，但她依然能感受到上面黏糊糊的触感，这让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像触电一样剧烈抖动了一下。

  她向前看去，地面上几乎已经没有可以供她落脚的空隙了，这意味着她接下来都要踩在这些不断蠕动的条状物体上面才能度过这片“森林”。

  “米球……也就是我养的狗是因为你说‘它们’而死的吗？”

  顾笙馨一咬牙，两只脚都踩了上去，险些摔倒，她慌忙稳住身形，不想让自己身体的其它部位再接触到这些盘曲蜿蜒的条状物。

  “是，虽然暂时不知道具体的死因，但可以确定与它们的影响相关。”

  “是吗……要是我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顾笙馨逐渐适应在这些条状物上行走，不再东倒西歪的需要张开双手保持平衡，动作都变得更轻盈了些，她稍稍加快了速度。

  “你很自责，是因为你错怪顾安然了吗？”

  “我……我只是感觉我不是一个好姐姐……”

  顾笙馨声音低的像是在说悄悄话，她目光仍紧紧盯着前方，但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僵硬。

  “为什么呢？”Sydney浮在她面前，如果不是依旧毫无感情的中性音，大概会让顾笙馨认为它是真的好奇。

  “你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顾安然的，你现在也是因为他才在这片让你害怕的‘森林’的。”

  “我表现的很害怕吗……”

  “即使是现在，你依然在害怕。”

  顾笙馨没有再在害不害怕的问题上继续深入，她轻叹一声，又想起了安然。

  突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又滑落在她身后，是个很软的东西，她下意识的准备抬起头，Sydney却叫停了她。

  “顾笙馨，别抬头，也别低头看刚刚砸在你肩上的东西。”Sydney向上飞去。

  “是……是什么东西？”

  顾笙馨强压下内心想快速逃离的冲动，身体僵直在原地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只有微微颤抖的嘴唇和频繁眨动的双眼彰显着她的慌张。

  “对你没有危险，但考虑到你的年龄和心理素质，尽量不要看。”

  Sydney又飘了下来。

  “继续向前吧，不要抬头看。”

  “嗯嗯……”顾笙馨连连猛点几下头“我马上走……”

  顾笙馨也不再回头去看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她肩上，带起一阵风加快速度向外边走去，但又不敢走的太快，怕弄出太大的动静又发生刚刚那种情况，全程紧绷着神经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好在接下来的路程不是很长，所以Sydney也没有再提醒她不要过度紧张，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跟在她身后不断扫射出蓝光

  “我……我出来了……”

  经历的剩下的不算长的路程，顾笙馨越过最后一柱“树干”双脚重新踩在了贫瘠又硬邦邦的黄土之上，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双手反撑在腰下的土地支撑起她单薄的身板，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我成功……出来了……”

  她此时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疲倦且微弱，语气中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Sydney又飞上高空勘察了一番，蓝光再次覆盖了前方一大片区域，范围比之前都大了许多。

  “刚刚你让我不要抬头看？上面有什么东西？”

  “有尸体。”

  “尸体……”顾笙馨低声念出这两字，睁大眼睛呆看着Sydney“是……什么尸体？”

  “人的尸体。”

  “为……为什么会有人的尸体？”

  “一些被卷进来的人，他们的资料已经录入我的系统了，只不过刚刚那具挂在上面的尸体高度腐烂，无法确认具体的身份。”

  顾笙馨视线离开Sydney，她缓慢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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