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黄世柏的问话，洛南想也不想回答：“当然是啊，黄哥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黎雪抬头道：“我呢？”

  “你不是我女儿吗？”

  “滚！”

  黎雪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和羊蝎子较劲去了。

  黄世柏点点头：“那就行，我相信你了。”

  陈路远感到挺奇怪：“为什么他之前说有超能力，你怎么都不信，反倒他说「我们是朋友」，你就又什么都信了？”

  “因为他有没有超能力，我压根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们是不是朋友。”

  黄世柏拾起筷子，开始涮肉。

  他的嘴角上扬，似乎心情也变得好了不少。

  洛南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奇怪，与他预想中交代超能力后的三审五谈刨根问底相去甚远。

  为什么大家的反应如此平静？

  仿佛他仅仅是说了一句类似「这家的羊肉挺筋道」的发言。

  “各位，我可能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

  “知道！你有超能力呗！”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同时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尤其是陈路远嘀咕一句：“炫耀啥啊真的是。”

  洛南：“？？？”

  时代风气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吃完火锅后，洛南习惯性地和陈路远告别，准备和黎雪黄世柏回酒店。

  他刚没走开，就听到陈路远打了个饱嗝，揪住了他的衣领。

  “上哪去？我还要带你回医院交差呢！”

  洛南这才想起自己是个病患加证人，正被警方严加看守。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转变告别的对象，和黎雪黄世柏他们挥了挥手。

  “在医院好好表现。”

  黄世柏简单地嘱咐一句，转身离开。

  自从洛南交代超能力后，他也变得放松许多，一颗始终悬着的心也缓缓落了地。

  路上，黎雪挑着眉问黄世柏：“是不是有种自己养的儿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黄世柏斜了她一眼：“那样的话，我岂不是你的爷爷了？”

  “说好不许提这件事了！”

  黎雪涨红了脸，威胁性地挥动小拳头。

  黄世柏难得笑出了声：“好好好，我不提了，不过洛南老弟可不一定，他就算答应了，昨天也会忘掉。”

  “谁让我们跟了一个无良老板呢？”

  黎雪唉声叹气，为这个奇奇怪怪小团队的未来担忧。

  陈路远带洛南回到医院，远远就看到了一个健硕高大的身影。

  左永山抱着胳膊，如一尊门神般守在医院大门。

  “天都黑了，怎么才回来？”

  “附近有个公园，风景宜人，空气清新，我带他去走走，有助于伤势恢复。”

  “是么？公园的空气这么清新，还有羊肉火锅的味道。”

  陈路远自知被揭穿，缩了缩脖子，露出尴尬的笑容。

  “你可真行，我让你看住洛南，你带他去吃火锅？”

  “话不能这么说！”

  陈路远忽然硬气，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哦？”

  左永山身子微微后仰，期待陈路远的发言。

  “不是我带他去的，是他带我去的，钱也是洛南付的，我在吃饭过程中依旧履行监督的职责，初心不改！”

  咚！

  左永山一巴掌拍在陈路远的头顶：“少在这扯闲淡！”

  “是，队长……”

  陈路远揉了揉脑袋，败下阵来。

  左永山真是恨铁不成钢：“注意纪律，别被洛南给带坏了，你看看你，还有半点刑警的样子吗？”

  洛南叫冤：“怎么总说被我带坏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到宵禁时间了，回病房去吧。”

  左永山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让陈路远送洛南回病房。

  等到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左永山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是我的错觉吗？洛南总给我一种对生命过度散漫的态度，这实在是不可取啊。”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洛南相处得久了，连陈路远这名经受多年训练的刑警都会被潜移默化地影响。

  一旦沾染上对生命散漫的态度，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左永山想起来，每次遇见洛南时，他都刚刚经历了一些常人无法忍受的遭遇。

  毒贩、火灾、绑架、爆炸……

  这些遭遇，哪怕是换作自己，也绝做不到如此淡然。

  不提自己的伤痛和感受，全然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一个人需要经历什么，才会有这种漠视生死置身事外的态度？

  想不出来结果，左永山叹息一声，离开了医院大门。

  大雪肆虐，他的肩头落了一层白雪。

  “接下来几天，老老实实呆在医院，知道吗？”

  陈路远盖上被子，耐心叮嘱洛南。

  “知道了，陈警官。”

  陈路远絮叨几句之后，离开了病房。

  洛南支起身子，靠在床头边上。

  他的伤完全好了，躺在医院里只是在打发时间，顺便接受警方的问询。

  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他想起了故乡。

  “正好有空，找个时间回去看看父母吧。”

  他继续倚靠着床头，回想着吃火锅时说过的话。

  对于坦诚自己不死的事实，洛南并没有后悔的意思。

  只不过，他仍有一点没有坦白。

  死亡……是能感到疼痛的。

  说到底，他的目的是为了在意的人不必为自己担心。

  说出这点，无疑会起到反作用，令他们更加坐立不安。

  好比外出打工的游子，哪怕下个月的房租都没有着落，哪怕几个月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哪怕刚和相处多年的伴侣分手，跟家里人打电话时也是报喜不报忧。

  够的够的，我的钱够花，不必担心我。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同事对我很好，领导非常器重我，说带我做项目。

  爸妈，明年我就带她回家见你们，结婚不急，我们在定日子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好。

  但我不想你们为我担心。

  雪花覆盖在一砖一瓦，一街一巷，整座城市渐渐换了一副模样，像是纯净的画卷重新铺开。

  漫天白花之下，千家万户，灯火通明。

  年关将至，连昏黄的路灯也多了一丝温暖。

  路上有人顶着风雪回家，有人冒着严寒拼搏，有人秉着信念坚持。

  洛南没有伟大的志向，他只希望，每个人都能离死亡远一点。

  死去的，有他一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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