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

  三姨停在巷子里，身上没有一丝光亮。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她此时才发现原来小巷子如此之黑。

  她的小腿一软，止不住地发抖。

  如果洛南在前面，那追在我后面的又是谁？

  而且眼前的这个洛南，究竟是人还是鬼？

  站在街灯下的洛南大大方方地走到三姨身边，扶着她从巷子里出来。

  三姨无法拒绝，因为她的腿软得不听使唤。

  “你……你是洛南？”

  “是啊，三姨，我们前几天刚见过，你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洛南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三姨不禁扯起了苦笑。

  “没，没有，三姨只是被吓到了。”

  “女人走夜路很危险的，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三姨心说坏人倒是没遇到，遇到一个跳楼的死鬼怎么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洛南掏出手机晃了晃：“我让老妈问了你入住的旅馆，很容易就找到这里了。”

  三姨盯着洛南，语气变得不善：“今天在君澜大厦的就是你吧！你在偷拍我们开会！”

  洛南嘴角一扬：“既然你喜欢把话说开，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洛南的态度非常坦荡，他和三姨对视一眼，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存在。

  “你想怎么样？”

  三姨扭过头，试图寻找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路人。

  忽然她的手臂被人扭痛，惊讶地望向洛南。

  “你做什么？”

  洛南缓缓加重手中的力量，压低声音凑到三姨的耳边：“你做你的发财梦我不干预，但你错就错在，把我妈卷了进来！”

  “姐姐她是自愿的，我没有强迫她！”

  “是是是，我今天见过你们开会，当然知道你们所谓的「自愿」是什么意思。”

  洛南语气不善，声音一点点冷下去：“我不想和你纠缠太多，只问你一个问题——大冬被抓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会知道？”

  “你肯定知道，因为大冬发难，你们从容镇定，而李莲英也对答如流，说明你们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了。”

  洛南盯着三姨的眼睛：“既然不是第一次，说明你们有专门处理不和谐者的方式，我希望你如实回答。”

  “疼疼！你弄疼我了！”三姨痛呼出声，“你怎么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三姨！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态度……么？”

  洛南二话不说，拽着三姨往前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

  三姨一路问着同样的问题，但洛南始终默不作声。

  他越不说话，三姨心中越是惶恐不安。

  洛南看着身形消瘦，却非常有力气，他的手像是钢铁般紧紧箍住自己的手臂。

  最终，他们来到一处烂尾楼的顶楼。

  “三姨，你想知道从17层摔下去的感觉吗？”

  三姨的鼻子闷哼一声：“你别想吓我，你肯定是跳到了楼下的平台，所以才活了下来。”

  “这么说，你不信我真的跳了楼？”

  “笑话！真的跳楼你还能活着出现在我面前？”

  三姨从未听过如此拙劣的谎言，难道有人可以从17层跳下去还安然无恙的？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好。”

  洛南也没说什么，把三姨带到了顶楼的边缘。

  “你做什么？”

  “别急嘛三姨，这栋楼才7层，跟17层还差10层呢。既然我有办法活下来，你也可以的对不对？”

  三姨嘶声怒喝：“你疯了啊？！”

  “我相信你的，毕竟你做了这么多善事，老天会保佑你的。”

  洛南将三姨推到了边缘，她有半截身体悬空在外，再多走一步就会直接坠楼。

  “你这个疯子！畜生！杂种！”

  三姨失心疯地破口大骂。

  “如果你死掉的话，肯定是做的善事不够多咯。”

  洛南渐渐松开手指。

  “别！别！我错了，我错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别杀我……”

  三姨从怒骂转变成了哀求，表情切换干净利落。

  洛南面色一沉，将三姨从边缘拽了回来。

  “呼……呼……”三姨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洛南冷漠地注视着她，他意识到自己把三姨推到天台边缘时，心里竟然没有一丝起伏。

  太多次死亡，终是改变了他的性格吗？

  “多做善事并没有任何老天保佑，老天唯一能保证给你的是地心引力。”他冷冰冰地说道。

  三姨大口喘气，看洛南的眼神中充满了忌惮。

  尽管他只是一名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可他的眼神里竟然没有一丝对生命的同情。

  那双眼睛，只有见证了太多死亡，才有这般漠然！

  “好了，我们进入正题。”

  洛南拍拍手，盘坐在三姨面前坐下。

  “告诉我大冬在哪。”

  “他……他在家属区。”

  三姨没有丝毫隐瞒，说出了真相。

  “家属区？”洛南重复着这个古怪的词语。

  “是，之前也有很多家属来闹，让组织把钱退回来，上头会把他们带走，说是给他们一点时间冷静和了解。”

  “说来也奇怪，一些回来的家属真就不再闹了，也很配合，甚至主动加入组织。”

  “不过更多的家属没有回来，我也问过几个在组织里的同事，他们的家属仍然留在家属区，已经有一年以上了。”

  洛南摇头道：“到底是谁需要冷静和了解啊，你们组织把清醒者的嘴巴捂住，好让自己永远地活在梦里？”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三姨高声强调，一涉及组织的理念，她就变得格外强硬。

  “行，我也懒得纠正你的思想，告诉我家属区在哪。”

  “我不知道。”

  洛南皱眉：“你真的认为7楼不会摔死人？”

  “不！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从来没去过家属区，只有我丈夫去过。”

  洛南一怔：“难道……你把你的丈夫送进去了？”

  “他说他受够了，嚷嚷着要退出，我也没有办法……”

  “你们这帮人真是坏事做尽啊。”

  嘴上喊着行善积德，背地里全是阴恶的勾当，真不知道洛南把这帮人处理了，能加多少功德。

  三姨知道自己逃不掉，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她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洛南，嗫嚅道：“其实有办法去家属区，只要你被抓住……”

  “呵，想借组织的手除掉我？”

  “没有！我没这么想！”

  洛南沉思了片刻，确实一时半会没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可以。”

  “什么？”

  洛南站了起来，来到顶楼的边缘，俯瞰着漆黑的巷道。

  密集交错的巷子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栖息在阴影里，谁知道在夜深处，又会潜藏着怎样的野兽。

  他回头看向三姨。

  “我可以被抓住，不过你要陪我演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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