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晔的判断没有错。

  《朝花夕拾》的剧组就是一个草台班子。

  瞿珊珊以便宜租金租到的摄影棚是一家老旧仓库改造的，不仅地处偏僻，而且电路不齐。

  第一天拍摄，为了保证各个部门的电器正常使用，黎雪跑到三公里外的生活超市，采购了15台插线板回来。

  除了以上两点之外，最大的问题在于，旧仓库的原主人贪小便宜，将仓库隔成两块，将另一块租给了另一家剧组。

  噪音干扰和串戏之类的小毛病层出不穷，当两家剧组同时开工时，经常出现用电不均的问题。

  这不，他们棚里的中央空调，第二天就罢工了。

  剧组成员们顶着35度的高温，在半封闭的摄影棚里挥汗如雨，全身像是被水淋过一样，通过轻薄的衣衫，什么内衣内裤都无所遁形。

  好在大家都是一般的境地，谁都没心情取笑他人。

  然后，他们就遇到了另一个难题。

  黎雪订的午饭没有按时送到，一打电话店家说送餐的是店家儿子，去剧组的路上迷路了，现在正在辨认路牌，麻烦耐心再等一下下哦！

  结果，他们饿着肚子等到下午两点，店家儿子才从土路的尽头出现，提着蔫了吧唧的茄子肉沫和洒了汤汁的土豆烧肉，像极了拾荒的难民。

  这期间，新来的摄影陈昭诉苦道：“我在西北荒漠过的都没这儿苦，又要干活又没饭吃，还差点被煮熟。”

  正所谓，唐僧师徒取得真经需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对于《朝花夕拾》剧组而言，这一切也仅仅是个开始。

  好不容易叫师傅修好中央空调后，隔壁剧组踩点返场，一通抢电之下，空调再度罢工。

  忍无可忍的黎雪把洛南拉进化妆间，给他上了一个怪吓人的死人妆，最后把她的老板哗的一下丢到隔壁剧组面前。

  “这是什么？”隔壁剧组问。

  “我们从医学院买的尸体，你们天天用电过度，害得我们的冰柜经常断电，现在尸体马上就要发烂发臭了，到时候大家都别想好过！”

  隔壁剧组大惊：“怎么有人敢用真尸体来拍电影？”

  黎雪一副见过世面地说：“怎么没有？埃尔默·J·麦柯迪抢劫火车失败，死后不就被裹上防腐剂，送去电影剧组当了12年的尸体道具吗？如果不是把他的手臂碰断，看到血肉组织和骨头的话，说不定到今天也未必发现得了！”

  隔壁剧组惊呼：“你不能把它留在这里！”

  “留在哪里都一样，尸体已经发臭了。”黎雪摊手道。

  她又提醒隔壁剧组：“腐烂的气味蔓延迅速，不到半天时间就能扩散到整个仓库，而且尸臭味道非常难洗，它会钻进你的发梢之中，无论用多少洗发水也难以消除。”

  经此一出，吓得隔壁剧组连夜更换拍摄场地，从此隔壁的摄影棚空了出来。

  为了不支付多余的租金，洛南没有把隔壁租下，但同样也没人敢租，他们偶尔会把杂物堆到隔壁去。

  是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无赖剧组。

  张晔非常肯定，这个剧组是草台班子，只不过是铁打的。

  之后的拍摄条件也没好多少，片场情况不断。

  不是大灯亮不起来，就是机械臂卡住了。

  不是道具意外损坏，就是演员突发中暑。

  最后逼得全剧组的人都掌握了一点木工、一点电工以及一点急救知识。

  条件艰苦到什么程度？

  用来通知情况的对讲机经常没电，最后大家放弃对讲机，改用「喊」来传达消息。

  中途横店投资方派人来片场视察，出于同情，临时加了十万元用以改善伙食……

  好消息也是有的。

  导演临时休息室，洛南就在苦口婆心地劝林墨走上正轨。

  上次他鼓励过林墨之后，这位编剧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已经快把科幻片写成玄幻片了。

  “是的，你写得很好，我不是挑刺，只是希望能更贴近现实一点，我们这部片子的对象是平民老百姓，不是小资阶级也不是修仙小说爱好者……”

  “国外的景不好取，外国的月亮也未必比咱们华夏的圆，把奇观挪到国内来吧。”

  “另外，你让我死几次都行，看能不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角色登场，将故事核心集中在主角身上。”

  面对洛南提出的建议，林墨永远都是点点头，表示全盘接受。

  但以他的脑洞，全盘接受并不代表不节外生枝。

  按下葫芦浮起瓢，林墨总能写出更叫大跌眼镜的剧情出来。

  无可奈何之下，洛南亲自身负「剧本监修」一职，专门审阅林墨写出来的剧本，随时调整方向。

  “最后，尽可能把故事发生的环境锁定在校园、社区和街道上，第三幕里的北域极光不方便取景，粤海附近多的是大海，写点跟海沾边的景。”

  听洛南说完，林墨乖巧地提起笔：“好的老板，我全记下了。”

  洛南不放心：“你真记住了？”

  林墨笑眯眯地说：“当然，我怎么会记不住呢？毕竟我有哪一稿不是被你打回七次以上呢？脑子记不住身体都记住了吧哈哈哈哈……”

  见林墨精神状态不妙，洛南赶紧逃出休息室。

  “老板，门外有人找。”

  黎雪抱着比她人都高的服装经过，顺带叫了洛南一声。

  “找我？谁啊？”

  “说是你的粉丝。”

  “真的？”

  洛南拔腿就朝门外跑去，心情如少女怀春，心潮澎湃。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有粉丝了！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高挑的个子，戴时髦的墨镜，腋下夹着一台笔记本。

  “你是……”

  “你就是洛南吧？我是你的偶像，啊不，你是我的粉丝，呸！”

  年轻人不说话的时候是蛮帅的，一开口就语无伦次了。

  没关系，脑子不清楚的粉丝也算粉丝。

  “你找我有事吗？”

  合影还是签名，洛南可谓是有求必应。

  年轻人自我介绍：“我是一名独立游戏制作者，网名叫长河，曾经拿过IGF最佳视觉奖和最佳设计奖，特长与爱好都是游戏设计和3D建模。”

  “嗯？”

  开场白有些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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