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

  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怎么也想不到，洛南会做这般提议。

  老吕为难道：“嗐！咱几个都是农村来的大老粗，哪懂演戏啊，小兄弟你这不是说笑嘛？”

  “你们只需要保持平常的样子就好了，通俗来讲，就是给我捧个人场。”

  老吕仍想婉拒，老秦却暗地里扯了扯他的胳膊。

  “小兄弟，工钱怎么算呢？”

  “按照当地标准，一天100元，包吃。”

  听到洛南开的价格，几个务工人员相互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心动的信号。

  “是卖力气的活吗？”有人问。

  洛南回答：“不用搬砖不用搅拌水泥，你们只需要按照导演的吩咐，说什么做什么就行，但前提是一定要听指挥。我们的片场比较杂乱，不听指挥会出岔子。”

  几名大龄务工者动了念头，也有几名谨慎的人决定观望。

  观望者小声嘀咕：“俺吃了一辈子的亏，突然天上掉这么好的事，肯定有诈！”

  对于他们的顾虑，洛南也能理解，他一边给众人发放盒饭，一边掏出自己的奖章和视频。

  “叔叔阿姨，你们有警戒心是对的，这是我从市政府以及消防大队领的奖，以及我和公安局领导的合影，不放心的可以去市局打听打听我这号人，信得过我再来也不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龄务工者也不好意思保持戒心，领了盒饭后默默吃着，心中大致有了决定。

  老秦接过盒饭，直截了当地说：“小兄弟，我跟你去。”

  洛南问道：“秦叔叔，你不先去公安局问问吗？”

  “不用问，我相信你。”

  老吕唉了一声，拍了一下老秦的后脑勺。

  “你干嘛？！”老秦有些恼怒。

  老吕无可奈何地瞟了他一眼：“知不知道你这样说，特别像个托儿啊？”

  老秦愕然，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回。

  他转过身，见几名大龄务工者都盯住自己，既困惑又怀疑。

  老吕又是叹了口气：“幸好我人缘好，可以给你做担保。”

  老秦没明白他的意思：“你不是不乐意掺合这事吗？”

  “得了吧，你都一把年纪了，经得过几回折腾？我答应你媳妇了，出门好好照看你，免得回去没人陪我下棋。”

  老秦有些窘迫：“你少听那娘们瞎说！”

  老吕嘻嘻一笑：“多大年纪了，一提你媳妇就脸红，你这一辈子啊就叫人给吃得死死的。”

  老秦想要反驳，老吕却略过了他，直接面向洛南。

  “我手机可是设置了一键报警的功能，你要是敢骗我们，小心我当场揭发你！”

  洛南笑道：“没问题。”

  吃过午饭，洛南给了老秦他们一个地址，约定明天来片场报到。

  “又搞定一个任务！”

  洛南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在「招募老年群演」一栏上画个勾。

  记事本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一眼看过去只叫人感到窒息。

  拍电影就是这样，不像电影里惊心动魄的冒险，也没有主角的一蹴而就，更多的时候就是一个字——

  磨。

  一点点磨，一天天磨，所谓好事多磨，最后把电影磨出来，就算成功了。

  “让我看看接下来是什么安排……”洛南笔头杵着下巴，陷入思索。

  ……

  另一边，《朝花夕拾》片场。

  “我说王安，你那批编导系的同学还没到吗？”

  张晔将湿漉漉的毛巾甩到肩后，走到王安的身边。

  王安转过身，手里拿着没写完的场记板。

  他作为演员的同时，还要身兼场记一职，谁让剧组穷呢？

  听到张晔的问话，王安看了一眼聊天记录：“快了，咱们这地头偏，他说正在找路。”

  “再多叫几个，我们这缺执行导演、B组导演、现场制片和导演助理。”

  王安翻了个白眼：“你以为编导系的学生就跟人力市场的民工一样，召之即来吗？我是跟他们说剧组可以开实习证明，才有人愿意来的！”

  张晔大大咧咧地说：“实习证明算什么？你告诉他们，这部电影将会是他们人生中的烫金一页，机会不可多得，不来就等着后悔哭去吧。”

  “……我一天起码有七八次怀疑这个剧组原来是干传销的。”

  “王安！”摄影棚后有人叫，“后台水管漏了，来看一下！”

  “来了！”

  王安先是应了一声，随即脸色一沉：“我到底是来当演员的，还是来打杂的？水管漏了也要找我？”

  张晔哈哈大笑：“能者多劳呗。”

  王安离开之后，张晔嗤的一声打开碳酸饮料，一通牛饮避暑解渴，打了个长长的嗝。

  这时，摄影棚大门走进来一个略显老成的人影，他警惕地四下张望，有种走错了路的茫然感。

  张晔赶紧放下饮料，大步上去。

  “欢迎！”

  “请问，这里是《朝花夕拾》摄制组吗？”

  张晔心花怒放，说曹操曹操就到，帮手这不就来了吗？

  “是是是，你来得正好，来帮我扛着摄影机，注意脚下，别踢到灯光组的线。”

  对方还没放平心态，张晔已经拉着他去干活了。

  来人十分局促：“怎么还要干活？”

  张晔纳闷：“不来干活，你来度假的啊？”

  “她叫我来是……”

  “好了别废话了，今天的进度已经慢了一大截，来搭把手。”

  张晔没听他说完，就把一个笨重的大块头摄影机塞到他的手上。

  那人的身子骨不够结实，差点被摄影机压垮，用出吃奶的力气才扛了起来。

  张晔打量了他一眼：“你这力气不行啊，也是，现在的年轻人抓只鸡都费劲。”

  对方涨红着脸，气喘吁吁地跟在张晔的身后。

  他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剧组……呼……真是……呼……不见外啊。”

  “见什么外？喏，那边还有个光膀子的。”

  张晔指挥着他，二话不说地开始拍摄。

  那人环顾四周，只听见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个啥剧组啊？

  跟个野生工地似的，突出一个脏乱杂。

  这边在拍摄，那边切割金属火光四射，还有人开着叉车运送钢材，同时有人提着各式各样的文件跑来跑去，遇见障碍物就是一个标准的跨栏动作……

  他的心如同石头，坠入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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