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幻站在一旁，看着哥哥一次又一次的动作，表情紧张，好像衣布粘连的是她的血肉，好似感受到那钻心的痛感。

  而施屿硕似是没有痛觉一般，表情麻木漠然。

  “为什么救我？”

  姜瑜并没有停止，专注手上的动作为其上药，将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好后，姜瑜才退后一步，站直身子，声音淡淡，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怅然道：

  “因为故人的故人......”

  施屿硕这才抬眸正视着他，眼底是疑惑，也有探究。

  “公主的暗卫，羽国现在的定北大将军”

  施屿硕眼中情绪翻涌，带着一丝希冀，漠然的神色逐渐碎裂，带着一丝激动，出声时都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你认识公主，她在哪？”

  “她死了......”

  姜瑜肯定的语气却一下点燃了施屿硕的雷点：

  “你撒谎......你根本不认识公主，公主没有死......”

  施屿硕情绪激动，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姜瑜没有推开他，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你明明知道这是真的......”

  姜瑜的一句话，将他瞬间拉回到那个让他永世难忘，痛不欲生的雪夜。

  他的公主，他的落姐姐，他的心上人就那样被白雪覆盖在那尸横遍野的战场，毫无生气、鲜血淋漓。

  施屿硕抓紧的手一顿，踉跄后退，表情痛苦，姜幻连忙上前帮他稳住身形，扶他坐下。

  姜瑜朝姜幻递了一个眼神，姜幻会意，跟着他一起出了房间，给他独处的空间冷静。

  这边，姜瑜刚坐下，姜幻便殷勤的给他倒了一杯水，询问道：

  “哥哥，这个人......”

  姜瑜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侧目望向正殷切看着他的的姜幻道：

  “想问什么？”

  姜幻笑容无害道：

  “哎呀，人家就是好奇嘛”

  姜瑜收回视线，放下茶杯轻嗯一声，姜幻继续道：

  “哥哥，你刚刚说的故人是谁啊，为何那位公子看起来如此激动，又那么悲伤？”

  姜瑜蹙眉，再次望向姜幻，口中重复道：

  “公子？”

  “对啊，不是公子是什么，他这么年轻总不能叫他大叔吧？”

  姜幻坦荡解释道，姜瑜对她这个妹妹还是了解的，看她表情不似作假，这才回到正题解释道。

  “她是羽国的公主，也是郑怀安以前的未婚妻”

  “啊？她不是已经被郑怀安......”

  姜幻突然反应过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事。

  “哥哥刚刚说那位公子以前是公主的暗卫，所以，他喜欢公主？”

  姜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继续说道：

  “那年我落难雍城，郑怀安施我一饭之恩，就此我也认识了公主”

  姜幻双手托着脑袋，偏头问道：  “公主是个怎样的人呢？”

  想到记忆中那个女子，姜瑜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欣赏，连声音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公主是我见过最肆意洒脱的女子，她果敢机智，相处中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姜幻听着，好似再细细品酌，姜瑜讲得投入，并没有发现姜幻的异常。

  “十六岁的年纪，却能屡出奇招击退敌军，战场上的她总是那样意气风发，私下里与将士们也能喝酒切磋，没有公主架子，闲时，还会与我交流武艺心得”

  姜幻沉思着，连连点头，疑惑出声。

  “可这和哥哥救那位公子有什么关系呢？”

  姜瑜沉眸不语，眼中皆是惋惜，他虽是郑怀安的暗卫，可在很多时候，他是不太认同郑怀安的一些做法的，特别是在知道郑怀安亲手杀了施青落后，他心中更是愤怒的。

  那样惊世之人就这样殒落，还是被所爱之人射杀，这也让他对郑怀安的成见便更深了。

  而她死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也有所耳闻，皇城中的人好似并没有多少人为她伤怀。

  雍城谈和后，姜瑜与郑怀安的两年之期便也就此结束，他便回老家寻了妹妹，一起来了京都。

  后听闻今日郑怀安娶亲公主，心里也替施青落不值，但就是不知为何今日就是想去看看，却恰好碰见了要为施青落报仇的施屿硕。

  世态炎凉，人情淡薄，世上还能有这般不顾身份地位，只想为她报仇之人，不管是出于以前的交情，还是对他这份深情的欣赏，他都不袖手旁观。

  “幻幻，今日你的话有些多了”

  姜瑜语气有些不悦，姜幻没好气的小声嘟囔道：

  “还不让说话了......”

  姜瑜蹙眉，看了她一眼，她立刻认怂装乖，拉着姜瑜的胳膊晃道：

  “好啦，好啦，我不问就是了，哥哥不要凶我嘛......”

  然后眨巴眨巴一双杏眼，姜瑜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道：

  “幻幻，收起你的心思，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而我救他也只是因为不想让她在意的人命丧于此，他不该死在那里，就像她不该死在雍城一样”

  是的，那时她总是念叨这个人，想来在她心里，他也是重要的，所以......

  见姜瑜这样，姜幻看着自家哥哥，认真道：

  “那哥哥呢？”

  姜瑜回神，“什么？”

  “哥哥也喜欢那个公主吗？”

  姜瑜愣神，喜欢？自己喜欢她吗？看姜瑜的反应，姜幻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等她回答，只是默默退下，留他一人失神。

  姜幻出来后，在施屿硕房门外徘徊半晌，最后还是轻声推门，探了半个脑袋进去查看。

  屋里很安静，姜幻想着，是不是他已经走了，最后走进屋，看见他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

  月光透过木窗，描绘着他有些消瘦的轮廓，姜幻不自觉的想再走近些看看，坐在床沿，她仔细打量着他，英挺的五官像是被神明偏爱而雕刻的艺术品，就是太瘦了些。

  床上的人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额角冒着细密的虚汗，眉头也紧皱着，好像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姜幻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动作轻柔的为他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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