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擎问道：“公主认识他？”

  李凤鸾随口回道：“不认识，但是他写得书都被禁了。我好奇，寻来看了看。其实也没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只是看法不同罢了。他倡导男女平等，尊重女性，一生只娶了一妻，但他的妻子跟着他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亦不知是幸是不幸。”

  前面两个锦衣卫拖着一个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林擎赶紧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这薄纱挡不住多少气味，李凤鸾自进了诏狱，眉头就没松过。

  林擎停步，拿出一个白玉瓶，“公主，解蛊的血已经备好了。”

  李凤鸾掀开白纱，贴在陈鸣和手臂上深吸了一口气，才回道：“承衍的血？不必，想拉拢人心，不吃点苦头怎么显得诚心？”

  林擎有些犹豫，看向陈鸣和，毕竟李凤鸾这一刀他可是不敢划的。

  陈鸣和偏头看向她，“阿月，也不好让李承衍的血白流了。既然备好了，便用吧。”

  她看了他一眼，放下薄纱，笑着应道：“有道理。”

  十个暗卫挤在一间牢房中，有说有笑，在见到李凤鸾几人时，立刻噤了声。

  李凤鸾看了一圈，周边牢房里关着的都是暗卫，约莫有七十人左右。

  她正声道：“你们当中有暗卫，有死士。按理说，不该活的。先皇驾崩，新帝是惜才之君，饶你们一命。今日，本宫为你们解蛊，给你们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

  他们似乎还在怀疑，未行礼，未说话，只是看着李凤鸾。

  林擎让手下打开牢门，倒了破旧水碗中的清水，将白玉瓶中的血液倒在水碗中，他扔了一把匕首在地上，“划破腕间，蛊虫会自己爬出来。”

  李凤鸾知晓他们为何不信，他们当中很多人都知晓不少皇家秘辛，甚至参与过灭门惨案，知道的越多，越难活。

  “本宫心悦之人，是暗卫出身。”

  他们看向她身旁的陈鸣和，紧绷着的心有些松动。

  陈鸣和勾唇一笑，无奈看向她。他若是知晓她是打算这般说服他们为承德所用，倒不如让他来。

  李凤鸾摘下帷帽，“他说你们是良将，不该只做权势争斗的暗刃。所以，今日解蛊之后，皇家侍卫，锦衣卫，或是参军，哪怕是想离开汴梁，做一个普通人，都可以。”

  一个岁数不大的青年暗卫探身上前，拿起匕首划破腕间。

  陈鸣和低声道：“他是你巳时到未时的暗卫。”

  李凤鸾看向那个子不高的暗卫，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暗卫把着手腕，咬牙道：“一一六七，孙向海。”

  她低声问他，“一一六七？”

  陈鸣和笑着解释道：“暗卫之间是不知晓姓名的，在他们眼中，我是零九八六。”

  孙向海的腕间爬出一只黑色长虫，摔落在地。林擎立刻挥刀斩断，又踩了数下。

  李凤鸾皱眉看着林擎，不是一般的嫌弃。

  “属下做了公主四年的暗卫。旁人，属下不信，但是公主，属下信。他们不清楚，属下清楚公主的为人。”他跪地拱手道：“属下想去涧河关，想做大将军！”

  李凤鸾有些诧异，问道：“为何……信我？”

  孙向海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公主重情，天天在甘棠树下等人。属下就知公主是拿我们当人看的。”

  她耳尖通红，“本宫倒也不是……总之，今日本宫所言，一字一句绝无半分诓骗。本宫给你们良籍、盘缠、路引、荐书，大卫疆土之大，你们何处都可去。”

  暗卫陆续拿起匕首，一只只蛊虫在林擎脚下成了乱泥。

  “公主，属下一零三三，卢草生，是公主寅时到辰时的暗卫。”他摸摸头，“说来属下在栖梧宫的这几年，都没怎么见过公主。”

  寅时到辰时，她还在睡觉，辰时能起来就不错了，还要洗漱更衣束发，用早膳，待她出了寝殿的门，巳时都要过了。

  陈鸣和笑了一声，马上被她瞪了一眼。

  “林擎，他们的去处你安排好，不必向外人透露他们原本的身份。”她看向众人，“你们的前尘往事一概不提，皇城中的事，你们也都烂在肚子里。”

  这地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拉着陈鸣和离开。

  诏狱门外，她抚了抚衣衫，又转圈看了一圈裙摆，“他们知道的太多了，真是一点面子不给我留。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陈鸣和接过她的帷帽，“你是说你抓蝴蝶，蝴蝶落在你头上，却把你吓的不敢动的事，还是说你用圣旨垫屁股这事？”

  “你……”

  陈鸣和上了马车，“你这胆子，该大的时候不大，不该大的时候，大到无边无际。”

  李凤鸾踩着脚凳蹭蹭钻进马车，“我的胆子，何时该大的时候不大了？何时不该大又大了？”

  “阿月，今晚……”

  她睁大了眼睛，欢喜道：“你终于有刀了？”

  “……”欲言又止的薄唇最后无奈勾起，“今晚我有事，不陪你用晚膳了。”

  她靠在软垫上，勾着他的腰带，撒娇道：“好哥哥，不如你就从了我吧。”

  陈鸣和握住她勾着腰带晃悠的手腕，“此时你胆子倒是挺大的。”他俯身靠近她那红彤彤的小耳垂，戏谑道：“阿月，好像每次从马车上落荒而逃的，都是你。”

  她想直起身子，可是身前男人没有要动的意思。

  陈鸣和看着她耳尖的红意爬在脸上，向颈上延伸，“你胆子大，脸皮倒是薄的不行。”

  她小声道：“有本事你今天别回栖梧宫……”

  他起身坐好，应了一句，“好。”

  “你……有恃无恐！”

  陈鸣和偏头背着她，笑意更深。她总是这般，明知自己会害羞，还非要撩拨他，兔子架火烤自己的可不多见，可不是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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