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少生病，即使感冒发烧，那也是半天就好转，但现在不是了。

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似乎眼球不是自己的，乱转，最后还是回到了中央的位置。我将头上已经热得滚滚的湿毛巾扯下，放到床头柜子上。

“你醒了，头还晕吗？”

我摇摇头回答，只是有些苍白无力，高举的拳头不再那么刚劲有力，没过一会感觉身体又酸又痛。但比起身体上的痛苦，我的内心更加焦灼与悲伤。

薇薇急忙地从房间的地铺上起来，又把手捂在我的额头上，最后她叹了一口气，叫我躺下。

“你还是有点烫。躺下，等会喝药。”

我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薇薇幽怨看着我，抱怨道：“放心，我不会下药毒死你的，你真是谨慎。我又不是潘金莲。”

我想她是误会我了，其实我只是想让她把书架子上的车子拿给我，放在我的枕头边上。再说了，我并不谨慎，如果谨慎一点，我就不会吃了一记惨重的败仗。

“薇薇，帮我一个忙可以吗？帮我把架子上的一辆小静送我的迈巴赫，和你给我的两辆迈巴赫拿下来，一起放我枕头边。麻烦你了……”

“好。”

薇薇点点头，麻利从架子上掏出三辆车子，放在我的枕头旁。

“放这里，我看着，看着好，他妈的钱老狗和孙老狗，敢榨我的钱，别给我找到人。”

我侧身指着枕头，看着那三辆小汽车，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

次日，我大病初愈，尽管脑袋有些昏沉，但还是想尽快赶到公司，宣布解散团队的事。因为没了底金，加上没有业务，所以静铭解散成了事实。竹篮打水一场空，士气低落，让我需要时间来重整旗鼓。

当曾严丽、张大千等骨干听到消息的时候，心情都很低落，都问我是不是在开玩笑，我摇摇头回答不是，他们也都闭上了嘴，沉默不语。

在我一旁的清本哥眼神复杂地盯着我，我想他过去该多么地信任我啊。

他喊了我一声：“哥。”

我也特别郁闷，拍了拍清本哥的肩膀，最后给办公区的十几位同事发了三个月的工资，不够的钱是我从咖啡厅的盈利账面上挪用的。

忙活一整天，该补的都补了，我郑重地道歉：“对不起，这是我的原因，没能给大伙一个满意的答案，吃顿饭吧，大家好聚好散。”

“老大，唉……走吧。”

严丽推着我走，张大千摇摇头，沉默着。老实巴交的陆峰也低着头。我扫过办公区的每一个人，包括其中的陈妍妍，她则是抽着纸巾哭得梨花带雨。

办公区中连好吃懒做的夏雨晴都眼睛红红的，更别提其他人了，我能看出他们对公司的不舍，低落的情绪照到每一个人身上。

我走在跟前，想着带他们吃一顿牛肉火锅，这是静铭的最后一顿饭，也就是散伙饭。明明一个星期前还一起吃饭的，但以后就相忘于江湖，颇为不舍，于是我从后备箱拿出泡的酒。

实际上，我没胃口去吃，但为了让大伙敞开接受，我还是吃下了沾满沙茶的牛肉，劝慰他们道：“都别看着了，吃呀……”

“老大，我吃不下。”其中一位同事对我说道。

我站起身来，倒了半杯酒，对着两大桌子的同事们说道：“我会东山再起的。大家今天吃得痛快就行。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我的问题，但我不想把糟糕的情绪留给大伙。该吃吃，  该喝喝。”

大伙这才不那么拘谨，纷纷动起筷子……

饭局过后，这算是彻底散伙了。

喝了很多酒的我现在只想睡觉，但内心更加悲伤，我打了一辆车，叫司机给我送到静铭的办公地点。

薇薇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里，我告诉她我要前往的地方。说实话，我不想再一次麻烦她，觉得我能自个儿回住所，所以叫她不用理会我。

她已经照顾我三天的高烧，夜以继日地守在我身边，亲妈都不过如此，但人的热情总会消退的，所以我不能麻烦她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这份恩情，或许送一些有意义的值钱的礼物？昏沉的脑袋让我懒得思考。

我如愿以偿地拖着身子来到静铭楼下，可电梯死活按不了，我一看，原来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正在维修”，索性提起脚步走向黑漆漆的楼道。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楼道的台阶上叫住我，我一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果真是薇薇。她下了几个台阶扶住我，我质问她：“我不是说让你别来找我了吗？这下好了，我人情还不了了。”

“你不用那么着急跟我划清人情的，我也不需要跟你计较些什么。毕竟我们之间关系摆在那。”

我摇摇头，“什么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能太麻烦。”

薇薇没有说话，埋怨看我一眼。我知道这大概是嫌我麻烦，但我还是尽量说点好话：“薇薇，你真好。”

“你喝醉了，陈铭。某人一喝醉就开始胡言乱语。”

我勉强地笑道：“我们还真是一对奇葩酒友，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喝醉你扶我，你喝醉我扶你。但还是我的酒量大，你不如我！”

“切……煞笔一个，争强好胜。”

薇薇嘲讽我，但并没有扔下我不管。要是薇薇去泰国变个性，没准我们可以成为好兄弟，但我还是没将想法说出来，那人造的东西和天生的能一样吗？当然这也说不清楚，万一人造的加了什么核技术呢。

我们到了楼上，我摸着办公区的桌子和柜子，一边摸一边哭。

公司还没撑过一年呢，就倒闭了，甚至还搭上了三年的青春，人能有多少个三年挥霍，说不难受都是假的。

“想哭就哭吧，振作起来，铭。”

薇薇还是一如既往抱住我，拍着我的肩膀。我越想越伤心苦恼，千算万算居然会栽在这个坑。

哭完之后，我非常疲惫，叫薇薇回去开车小心点，而我则是拖拉出一张折叠床，打算最后一晚睡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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