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风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梓雾和司倩倩都知道此事因苍剑宗而起，沈长风又怎会不知道。

  他不是圣人，若说他心中没有半分芥蒂，那定然是假的。

  此时此刻，他对梓雾两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梓雾离开了，司倩倩却没有。

  司倩倩谨记她对天水国国民的承诺，留在了天水国守城门。

  原本她还打算与师尊告个别，事赶着事，却是没能与师尊告成别。

  待到百年后与师尊的再见之日，一定得好好和她说说话。

  沈长风没有管司倩倩，径直离去。

  天水国大军行至第十座城池前，沈长风叫停了大军。

  城门前那一抹身影依然矗立在那，没有沈长风的命令，没有人敢去碰她。

  沈长风下马，紧紧抱住了司空无衣，只觉得心上的伤蔓蔓延延，恐怕永远都不会好了。

  城门打开，百姓们排列整齐缓慢往城外走。

  一位中年女子路过沈长风身边，她犹豫了片刻，站在那里不动了。

  沈长风没有心情管她，对于她有什么事更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反正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她愿意站就站吧。

  沈长风抱起司空无衣，转身正欲离去。

  中年女子却叫住了沈长风，“长风陛下，先不要急着离开。”

  “民女有一件东西给您，是大将军留给您的。”

  沈长风倏然回头，有些不敢置信。

  “无衣？无衣有东西留给我？”

  中年女子点了点头，“陛下，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

  “大将军还给您留了一些话，寻个安静的地方民女慢慢给您讲。”

  沈长风命令大军自行回营，然后将司空无衣的身体交给了裘远。

  “裘远叔叔，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请您帮我守护无衣。”

  裘远拱手应道：“臣裘远遵命！”

  “陛下放心吧，臣一定会守护好大将军的身体，等陛下返回。”

  沈长风带着中年女子进城，寻了一处茶楼谈话。

  茶楼厢房内。

  此刻的沈长风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仪了，还没等坐下，一进门就抓着中年女子问话。

  “大娘，我娘子留了什么话给我？她当时是不是很无助？她为什么会留话给你？你和我娘子很熟悉吗？你是我娘子的什么人？……”

  中年女子差点被沈长风这一连串的问题砸晕了。

  “长风陛下，您先不要着急，请听民女慢慢与您讲，从头开始讲。”

  沈长风自知失了仪态，歉意道：“长风失礼了。”

  “大娘快请坐，我们坐下慢慢说。”

  两人就坐，沈长风为中年女子斟茶。

  中年女子接过茶杯，慢慢说道：“民女第一次遇见大将军的时候，是在七夕夜。”

  “当时民女正在放花灯祈福，大将军提着一盏太阳灯笼站在了民女身旁。”

  “民女第一眼看见大将军，就觉得很是亲切呢。”

  “那夜的大将军真是美啊，穿着一身冰蓝色的望仙裙，似一个降落人间的仙子。”

  “民女还记得当时大将军的脸上戴着月神面具，当真是月神临世。”

  “民女当时就想呀，这是谁家的姑娘，生得这样美，面具也遮不住的美。”

  “真是没想到这姑娘便是我们天水国的皇后娘娘，我们的国母，同时还是我们的镇国大将军。”

  “还记得当时民女在放花灯，大将军问民女许下的愿望，民女与大将军说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

  “大将军点头说好，转眼呀就把自己的愿望说出来了。”

  “当时民女就想，这孩子真是纯真无邪。”

  “大将军许下愿望，祈愿和她的夫君永不分离。”

  “她是如此热烈，如此美好，真希望她的愿望可以实现，真希望她可以和她的夫君永远在一起。”

  “毕竟这个姑娘，总让民女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

  沈长风听到这里心中有些感慨，说道：“那夜之后，无衣与孤提起过你。”

  “她说七夕夜放花灯遇到了一个姐姐，一个让她感觉很亲近的姐姐。”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问这位姐姐的姓名，姐姐便不见踪影了。”

  中年女子眼眶微微泛红，“原本不过是一面之缘，却没想到大将军一直记得民女，当真是民女的荣幸。”

  “说到这里，民女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陛下见谅。”

  “民女姓姜，名清雪。”

  这个名字，沈长风听着耳熟。

  他回忆了片刻，终于想起了姜清雪是何许人也。

  “姜清雪，天水琴川人，神医世家姜家大小姐，与神兵世家戚家少主戚钺两情相悦。”

  “可惜二人有缘无分，戚钺战死沙场，姜清雪闻此噩耗大病不起。”

  “后来姜清雪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听沈长风说起往事，姜清雪的眼睛越发湿润，险些落泪。

  “姜姑娘，你可知姜家一直在寻你？既然你身体康健，为何不回家去？”

  姜清雪摇了摇头，“有家弟代民女尽孝，民女知道父母一切安好便放心了，又何必回家给他们添堵。”

  “阿钺离我而去，我留在世上的每一天都是苟延残喘，如今还支撑我留下的不过是一个承诺。”

  姜清雪擦了擦眼泪，说道：“好了，不说这些陈年往事了。”

  “昨日陛下与司姑娘离开不过一炷香时间，极火国百万大军便已压境。”

  “大将军心知以边境的兵力抵挡不住敌军进攻，命将士们带着百姓紧急撤离，减免伤亡。”

  “百姓们连退两座城池，大将军携增援的兵力赶到了潍水城。”

  “当时民女正在潍水城。”

  “大将军领着士兵从人群中穿过，不知为何大将军一眼就看见了民女。”

  “民女也认出了大将军就是七夕夜的那位姑娘。”

  一日前，潍水城。

  司空无衣领着士兵进城，一抬眼就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是七夕夜的那位姐姐。

  姜清雪站在喧嚣人群中，司空无衣一眼就看到了她，看眼神姜清雪也认出她了。

  司空无衣吩咐士兵自行进城，她下马走到了姜清雪面前。

  “这位姐姐，我们见过。”

  姜清雪点头说道：“民女记得将军。七夕夜河边花灯，将军许下愿望。”

  司空无衣再见到姜清雪，很是开心。

  “无衣上次带着河灯回去就不见了姐姐的踪影，还没来得及问姐姐的名讳。”

  姜清雪被司空无衣的情绪传染，勾起了唇角。

  原以为她这一生都不会再快乐，没想到这位姑娘会将快乐再次带给她。

  “民女姓姜，名清雪。”

  司空无衣一听姜清雪的名字，便想起了这背后的故事。

  当年姜清雪和戚钺的事闹得轰轰烈烈，天水国人少有不知道的。

  司空无衣到天水国也有这么长的时间了，自然听过姜清雪的故事。

  司空无衣有些心疼，“清雪姐姐，我终于明白你当日的话了，难怪你说有缘无分……”

  姜清雪也是回忆起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似还在眼前。

  司空无衣又思及她和沈长风，以天水国如今的情况，恐怕她和沈长风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沈长风失去她，不知会不会像姜清雪这般伤心。

  司空无衣心知，以她与沈长风之间的感情，伤心在所难免。

  可她真怕，怕沈长风像姜清雪一样大病不起，从此失去踪迹，蹉跎一生。

  司空无衣心中转过万般念头，最后落定在一处，她要沈长风好好的活下去。

  “清雪姐姐，无衣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姜清雪亦知天水国如今的处境，隐隐猜到了司空无衣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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