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棠不说话，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大概猜到些，跟着沈初棠到了一处山上的树林里。

  丛丛那样小，甚至用来埋葬的坑，都不用太大，她就那样用剑一下又一下，挖出来一个小小的坑。

  沈初棠呆愣了许久，也没有勇气把丛丛放进去，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他错在哪了呢？怪他生来就是妖吗......

  无法抑制的，沈初棠哭出了声，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释放，伴随着越来越大的雨声，在这无边的黑夜里

  最终还是赵青云抱起丛丛放了进去，堆起一个小小的土堆。

  沈初棠找了块木板，在上面刻下了字，她第一次写丛丛的名字，竟是给他刻碑。

  他拥有名字的第一天，就失去了性命。

  ......

  沈初棠再也无法坚持片刻，浑身酸软地就要倒下去，青蔓撑着伞还没来得及去扶，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把沈初棠揽进了怀里。

  “苍、苍梧仙尊...”

  青蔓震惊道，与赵青云对视了一眼，两人疑惑着，苍梧仙尊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却未问出口。

  苍梧看着怀里的人，眉头紧缩，脸颊又小了许多，好似瘦了，抱在怀里轻飘飘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才带上些许重量。

  青蔓本想给他撑伞，却发现他用灵力逼退了雨滴，沈初棠身上也变得干爽。便跟赵青云一起走在后面。

  说来也是奇怪，本该是他们俩带路，可苍梧仙尊好似认得路一般，或许说，他就是知道如何走。

  回到青蔓家，苍梧轻柔地把人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又摸了摸她的脸颊，才转身离开。却没注意到床上的人，眼皮翕动着。

  “别告诉她我来过。”

  苍梧留下这一句，便走向雨幕中。

  青蔓点头应下，再抬头时，苍梧已经没了身影，她走回房间，看着昏睡的沈初棠，无奈又心疼。

  守了半夜，床上的人才睁开眼。

  沈初棠的眼睛酸痛，微弱的烛光都显得刺眼，她抬手遮挡了一下，透过指缝看见床边的身影，狐疑地喊了声师父。

  青蔓僵了一瞬，没说话。

  沈初棠拿开手，看见是青蔓，有些失神道：“我好像看见师父了......”

  “大概是幻觉吧。”青蔓还没说话，她就自问自答道。

  她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抱着腿把自己蜷成一团，闷声道：“蔓蔓，我想一个人静静。”

  青蔓迟疑了一会儿，柔声道：“好。”

  “我们在外面等你，等你出来。”

  木门被轻轻地关上，房间里只剩下灯芯炸开的声音，烛火摇晃，墙上映出她的影子，孤零零地晃动着，好似在跳跃起舞。

  沈初棠的眼睛渐渐模糊，那影子旁边好像出现了一个小一点儿的影子，牵着另一个影子的手，跑着跳着。

  如果执剑之人不能保护他人，那执剑的意义何在？

  ......

  天亮之时，沈初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和煦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带来阵阵暖意。

  青蔓朝她展颜一笑，手里拿着一袋糕点，“我刚从镇上买回来的，你出来的真是时候。”

  “就是啊，我要吃蔓蔓都不给我吃，说给你留着。”赵青云从椅子上站起来，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赵青云又问：“休息好没？休息好了，就带我们去你家看看。”

  沈初棠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想去看看丛丛。”

  昨夜的雨下了许久，山路很是泥泞，到地方时，沈初棠的裙摆上已经满是泥水。

  沈初棠从空间里拿出来许多糕点放在丛丛碑前。她昨日以为只有一点了，就只分给他一块，可今天却发现还有许多。

  如今拿了出来，他却吃不到了。

  为何昨日不大方一点呢？

  放完糕点，沈初棠又布了聚灵阵。

  丛丛，下一世，祝你可以做个，简单的，快乐的，小孩儿。

  飞舟再次启航，船上上的氛围却不再像刚从宗门出来时那样轻松愉快。

  沈初棠也大抵懂了，让他们下山历练的含义。

  去白石镇要走上两天，飞舟一路也没停歇，沈初棠也差不多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只是变得沉默了起来。

  不似青蔓回家时的喜悦与兴奋，沈初棠有的只是忐忑跟沉默，隐隐的，带了几分希冀。

  两日后，飞舟在白石镇外停下，沈初棠循着幼时的记忆找着回家的路。

  记忆里熟悉的街道早已变得陌生，连家也变了模样。

  沈初棠一路走一路问，在最终确认如今白石镇的首富沈家，是她家。

  三人来到沈府面前，门口两座威仪的石狮矗立两旁，牌匾上写着大大的“沈府”两个字。

  “棠棠，想不到你家这么有钱啊。”赵青云不正经地把胳膊压在沈初棠的肩膀上，戏谑地说道。

  沈初棠往旁边躲了一下，要不是场合不对，都要踹他一脚。

  此刻站在这儿，沈初棠才切实体会到“近乡情怯”四个字，怯懦着不敢上前。

  青蔓推了推她，“走呀，回家怕什么？”

  是啊，回家怕什么。

  沈初棠深呼出一口气，鼓起勇气迈开步子，走上台阶，叩响了门环。

  当当当的三声，好似敲在了沈初棠的心上，紧接着，沉重的木门从里面打开，门童探出头，问：“你们找谁？”

  沈初棠有一瞬间的呆愣，想了一会儿，道：“找沈知和，他是我爹。”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她喉头哽塞。

  那门童疑惑着，“沈知和是我们老爷不错，可我们沈府只有一个小姐，你莫不是来碰瓷的？”

  沈初棠怔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麻烦小哥进去通报一声，就说他的女儿沈初棠回来了。”青蔓上前道，握住了沈初棠的手。

  “你们说是就是？像你们这种的我见多了，说是我们老爷的亲戚过来要钱，攀关系，若是每一个我都要通报，那我们沈府成什么地方了？”

  “你——”

  沈初棠拉了一下青蔓，她不想回家了。她没有家。

  “怎么了怎么了就在大门口嚷嚷？像什么样子！”

  沈初棠不想再理，拉着青蔓转身就要走。

  听见那老人的声音，门童连忙应声道：“林管家，来了个人说什么是我们家老爷的女儿，让我赶走了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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