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讲了他的故事，他爷爷和父亲一辈都擅于经商，创下了偌大基业，战乱年间也是几个县都有名的富豪。他爷爷守旧，一直不允许分家，和三个儿子都住在海边一个大庄园。

  1949年，一家人正给他爷爷过生日，一伙败退的残兵血洗了庄园，当时在庄园里的人一个没剩。

  老白的母亲当时怀着老白，到城里抓药保胎，逃过一劫。得知消息，老白的母亲昏厥了，两个下人竟然抛下老白的母亲，携带钱款逃跑了。

  一对东北南下支援前线的夫妻救了老白母亲，几天后，老白母亲早产生下老白。不久后，撒手人寰。

  救人的夫妻快四十岁了还没有孩子，收养了老白。辗转回到东北，落脚沈城。老白成了东北人，也姓白了。老白养父母临终前，把一切都告诉了老白，也把老白母亲的遗物和亲笔信交给了老白。

  “我亲妈妈告诉我，钱多是祸，能温饱就行……四年前，我回了一趟所谓浙省的老家，当地的老年人还记得钱家被灭门的事，那些老人说的最多的话，老钱家就是因为太有钱了，才招来灭门之祸。”

  老白喝了一大口酒。

  陆帆等人鸦雀无声，陷入沉思。

  “我没听亲妈妈的话，大学里就开始偷偷倒卖粮票挣钱，后来为了挣钱工作也不要了，四年前就有近百万资产。可是我还贪得无厌，在狐朋狗友撺掇下去松山倒腾木材，结果中了圈套，赔了二三十万不说，还把自己弄进去三年……来，都端杯，陪我喝一杯。”

  老白举起酒杯，众人默默陪着。

  “在监狱里面我还继续装逼，我有钱啊，要不是帆子我早爬烟囱了……出来后，我媳妇离了，孩子也被领跑了，我没脸在沈城待。

  想领帆子去老毛子那边做生意，可是帆子的宏伟蓝图让我震惊了，他的蓝图不仅仅是为了钱，而是要改变很多人的命运，让更多人过得更好。

  又回到沈城，逐渐的我找到了目标和方向，为更多的人活着才真正快乐。唉，我老白帝都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不敢说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至少我算有阅历的高端人士吧，可是还没有帆子看得通透。

  不是我老白多么高尚，而是我的经历告诉我，钱够用就行，多了都是狗屁！”

  “昨天晚上，我和林虎为钟胜利等人的家属接风，看到他们感谢无比的样子我都感觉有愧……咱们公司500多人了，我们必须把工作做好……”

  老白啰啰嗦嗦一直很伤感。

  陆帆觉得必须打破沉闷，端起了酒杯：

  “来，我老哥说的得对，钱就是狗屁，今天咱也不谈钱了，哥几个端起杯，我提议一杯。再过几个小时1985年就将成为永远的过去，让我们抛弃一切疲惫和不愉快，荣光光焕发迎接1986年，齐心协力谱写新篇。

  我们一起努力！让我们变得更美好，让我们身边的人变得更美好，让我们的城市变得更美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干杯！”

  “干！”

  “干！”

  一顿排比句，气氛逐渐开始活跃。陆帆点了一首歌《熊猫咪咪》。

  “……太阳出来了，照亮我也照亮你。

  我们呼吸着相同的空气。

  这世界我和你生活在一起，

  请让我来帮助你，

  就像帮助我自己。

  请让我去关心你，

  就像关心我们自己。

  这世界会变得更美好……”

  陆帆的唱歌天赋比老白差一些，不过毕竟上一世进过歌厅，技巧运用的更好，听起来与老白不相上下。

  唱着唱着，陆帆脑子里的熊猫咪咪变成了田晓荷、韩秀，沈梦楠，变成了很多人。

  想到韩秀，他走神了，没跟上节奏。把麦克风递给了跃跃欲试的刘爱农。

  这段时间，陆帆一直和刘爱农的朋友杨宏志电话联系，但杨宏志没有任何韩秀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尽没尽力。

  陆帆暗自决定等沈梦楠回来，就再去找韩秀，除了和自己接触的人，哪的轨迹都没变，他不信找不到韩秀。再说自己有车也方便多了。

  刘爱农是麦霸一个，上去了就不愿下来，唱完《一剪梅》又唱《万里长城永不倒》。

  郭三子点了《我的中国心》不过唱的实在实在不敢恭维，总跑调。

  林虎唱了《军港的夜》中规中矩，声音不错，缺乏锻炼。

  老白缓过劲了，抢过麦克风开嚎。一首接一首，几乎成了他的专场演唱会。

  众人高兴，一边喝，一边唱。酒喝了不少，菜吃的更多。牛羊肉鲜嫩，蔬菜水灵，配上几十种的小料，很有特色，火锅里面的菜几乎见底了。

  新年的钟声敲响，众人合唱了一首《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场跨年的酒宴才在依依不舍中落幕。

  清晨，陆帆被号声惊醒，一骨碌爬起来。

  “艹，昨晚在宿舍睡的啊，我还迷糊哪来的号声呢。”

  陆帆揉着眼睛自语道。

  “大哥，你再睡一会吧，不是八点才去接嫂子吗？我一会给你弄点吃的。”

  林虎已经梳洗完毕。

  “那就偷偷懒。”

  陆帆又躺进被窝里，一会要开车，必须休息好。

  “帆，公司有什么任务？你可不许骗我。”

  一见面，田晓荷就问道。

  “哦，公司想在郊区找一块地方建厂房，你是设计服装的，眼光应该不会差，想让你帮忙参考。”

  陆帆撒谎向来不用打草稿。

  “我哪懂那么多啊……”

  田晓荷信以为真，露出为难神色。

  “你可以提参考意见嘛，走，咱们去街道那边上车。”

  陆帆想拉田晓荷的手，田晓荷躲开了，在公司范围内，她怕有人看见。

  田晓荷第一次坐上崭新的吉普车，很惊喜也很兴奋。这看看那瞧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虽然早就知道陆帆会开车了，可亲眼见到，她还是很惊奇，偷偷亲了陆帆一下。

  欣喜过后，田晓荷的笑脸渐渐沉下来。

  “晓荷，你怎么好像高兴？昨天联欢会不是很好嘛。”

  陆帆注意到田晓荷的变化。

  “帆，你必须得答应我个事，要不，要不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田晓荷眼泪含在眼圈。

  “你发什么神经啊？啥事，我答应你。”

  陆帆莫名其妙。

  “咱们有手有脚的，只要咱们努力，吃饱穿暖了没问题……你以后不准再要别人东西了，救命之恩也不能……”

  田晓荷没说下去，眼泪掉了下来。

  “你说这车啊……好，我答应你，保证没有下一次。”

  陆帆想解释，却感觉没法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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