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能遇见那样优秀的男人，也是一种幸运。”

  钟妈妈温柔地看着小雨，女儿虽然娇生惯养，但品味向来不错，能让她有如此之高评价的人，一定是个中翘楚。

  “我表白了，特别真诚，心都掏出来了，可他说自己心有所属，命中注定，绝不可能考虑别人。妈，你说我是不是太容易退缩了？应该像你一样百折不挠，越挫越勇才是嘛。”

  钟思雨一脸认真，不再是刚才的那副嬉笑样子。

  钟妈妈并不着急回答，想了一会儿，才缓缓说，“小雨，你和妈妈不一样，你心性像个孩子，如果付出一直得不到回应，可能会承受不住打击，做出叛逆的事来。”

  小雨不解，追问道，“能有什么打击，被拒绝那刻自尊就没了，我能抗住。”

  “感情上的追逐，不像学习、工作、生活，付出就有回报的。你会经历很多自我否定，会感受很多负面情绪。嫉妒、不甘、寂寞、空虚、无助，那是无药可医的一种痛苦，只有十分强大的自我才能消化得掉。你虽然成年了，但内心还是个小孩，妈妈不希望你不快乐，更害怕你会犯错，所以不会鼓励你像我当年那样做。”

  小雨对妈妈的话一知半解，只听明白了她并不支持自己对男神死缠烂打。

  但钟思阳却一字一句都领悟了，他知道，妈妈看似在开导小雨，实际是在开解自己。

  他看向妈妈，委屈中夹杂着感激，感谢妈妈为他保留了自尊。

  虽然他再不能像年幼时躲进母亲的怀抱哭泣，但情绪被看见，心思被理解，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我应该去打听打听，男神的梦中情人到底是谁，看看自己和那个女的比，差在哪里。他喜欢哪款，我就可以变成哪款，反正我本来就很百变，哈哈。”

  小雨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

  虽说一直惦记着韩东景，但她爱玩，不甘寂寞，也不会为了他就茶饭不思，守身如玉。

  欲望来的时候，她自会找男人去排解，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也会用各种娱乐方式让自己快活。

  钟思阳听了她的话，分不出是真是假，只觉得害怕。

  如果妹妹发现韩东景的女人就是小月，真的作到她头上，那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小月可以不爱他，疏远他，但绝不能厌恶他，鄙视他。

  “小雨，你平时怎么玩闹，我都不去管你。但不插足，不破坏别人的感情，是做人基本的道德底线。你别说真的去做，就是有这个想法，我都绝对会阻止。”

  钟思阳的严肃让钟妈妈有些诧异。她微皱着眉，担忧地看着儿子。

  “哥，你至于吗！我就随便说说。你可真是道德楷模，人类之光。不去传法布道，太可惜了。”

  小雨阴阳怪气地反击，和哥哥的“战争”，从小到大就没输过，都是要斗到哥哥妥协为止。

  今天妈妈在场，自己理可以不占，但气势绝对不能输。

  “好了，你们兄妹俩，多少年了还是这样长不大。你们要相互包容，相互照顾，等爸妈百年之后，你们就是最亲的亲人。”

  钟妈妈无奈叹气，本来还算精力充沛，让两个孩子一闹腾，头开始疼，身子也开始疲惫了。

  “老妈，别瞎说！小月姐妈妈的事你别多想，你和我爸都会长命百岁的。”

  小雨终于在混了大半天后，说出了一句还算体己的话。

  “我累了，先在你屋里睡会儿，晚上再去酒店。”

  “妈，你在家里住就行，我晚上和朋友一起住去。”

  钟思阳沉着脸不说话，不想跟妈妈提小雨和孟佳早就半同居的事。

  小雨拎起包，说走就走，昂着头冲哥哥挑眉，大获全胜的模样。房间里便只剩母子二人。

  “阳阳，有什么话想和妈妈说么？”

  钟妈妈坐到儿子身边，疼惜地看他。

  “妈，我挺好的。”

  钟思阳苦笑着，情绪的撕扯已无法遮掩，从眼角眉梢露出痕迹。

  “你喜欢小月那孩子？和她表露过心意吗？”

  钟思阳看着妈妈摇头，轻声叹气，“她有男朋友了。”

  “妈妈了解你，你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情不愿的事，你不会强求。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让你惦念着？”

  妈妈的眼眸如此清澈，把脑中的泥泞，心中的杂乱，一一洗去。

  话已至此，钟思阳终于无法隐藏了，就算全世界都笑话他，误解他，妈妈也一定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

  “我认识小月的男友。那个男人据说道德败坏，城府深沉。我放不下，是因为担心小月会被欺骗，被伤害。如果我现在坐视不管，等到她真的被伤到的那天，怎么能够心安啊。”

  钟妈妈听儿子这样说，皱着的眉头缓慢展开，她的声音通常清爽果决，十足的女强人气场，但此时却软得像空中云朵，干净轻柔。

  “阳阳，你还是那么善良。妈妈为你骄傲，你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你知道，为什么小月没有选择你么？”

  钟思阳的目光倏地亮起，凝神看着妈妈。

  “一部分原因，可能是你出现在她的生活时，已经太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你不够信任她。如果你一直给对方传达的感觉是，她没有能力掌控生活，她需要被保护被照顾，她不独立不自由不坚强，那她和你在一起相处时，是不会舒服自在的。”

  钟妈妈把手轻放在儿子的右手上，抚摸着他凸凹的伤疤。

  “尤其是个性强，有自我的女人，更是如此。妈妈不了解小月，但会让你喜欢的女人，不可能是寡淡平庸的。”

  妈妈说的话，钟思阳从来不曾想到过。

  他虽然入行来就一直在设计女性相关的服饰产品，熟知女人的身材结构，品味喜好，消费心理，遇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和各种性格的女人打过交道。

  但他不曾真正走进过女人的心，正视过她们的信仰和人格。

  “妈妈，我该怎么办？我可以像你和爸爸那样，为爱盲目，为爱勇敢么？”

  钟思阳知道，问出和小雨一样的问题，会让自己变得同样愚蠢。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因为他在期待一个不同的答案。

  “如果说生活教会过我什么的话，就是学会等待。我和你爸能走到一起，结婚生子，不是因为我的坚持打动了他，而是我们的缘分到了。一件事情的发生，是各种事情相互作用的结果，一个变量，就能改变结局的走向。如果你因为想赌一把，而把尊严都失去了，妈妈不会阻拦你，只会为你难过。”

  钟妈妈怜惜地看着儿子，发现他眼中的疑惑和忧愁已经消散大半。

  “妈，我明白了，谢谢你。”

  钟思阳的目光不再飘摇，变得坚定有力，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又有了感情与温度。

  钟妈妈打着哈欠，起身回到女儿屋里，安心地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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