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上虽说不算很大，但是一眼看去，枪、剑、弓、乾应有尽有，都是任意供新兵使用。一开始大伙儿还兴致勃勃的拿起兵器操练，只是未过片刻，太阳晒了出来，便一个个跟蔫了的青菜叶一般，找地方休息了。

  王霖看着她，见少年在一旁无动于衷，他拿起一旁的弓弩说道：“沈小兄弟，趁着现在没人，快来跟我一起来练练。”

  耳旁传来回应声：“你先练着，我看还是先寻个好地方避避暑，待会人多可就没地方休息了。”

  王霖觉得她说的对，便没有多说什么：“那你注意安全。”

  许步薇转过身，四面八方都是人，好不容易才在不远处寻了一处人少又略微阴凉的地方。

  少年刚准备坐下。

  这边步子刚迈开一半，忽然间，一道肥胖的身躯带着几个小弟兄，从她身侧划过，横空一屁股岔坐了下来。

  那人黝黑的脸上带着油光，瞥眼看过去，长的便不太好看，一股子山匪气息，身量也大得很。不过新兵营中有山匪投军，也不足为奇。

  许步薇瞧着他们，平静道：“抱歉几位兄台，这个地方是我先看到的。”

  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因着大家都在休息，此时此刻，稍有留意的新兵便都察觉到了不对劲，通通朝这边看过来。

  王霖见有些古怪，拿着弓弩的手还没有放下，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许步薇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人抢了我们的位置。”

  他看向那一群人。

  光天化日之下，明显是几个壮汉欺负一个新兵，况且那些人五大三粗的，许步薇在其他人眼里本就生得瘦小，摆明了欺软怕硬，实在太不公平。

  王霖心有不服，朝他们道：“喂！你们这些人没听到吗，这边的位置是我们的。”

  在一旁看戏的新兵不敢多说什么。

  虽说寻常与人发生口角是常有的，但进了军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是过于欺人的举动，大多数人都是愿意忍让一番，而不是执意讨要个公道。若是不幸遇到面前这般五大三粗的土匪子，即使是被占了便宜，自己也不敢多说什么。所以投军这几日来，倒是第一次能看到这般场景。

  此时，练武场已经有人纷纷围了过来。许步薇朝王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将此事引大，却不偏不倚，正响起了那人的说话声。

  “你们的？”

  壮汉哈哈大笑了两声，他盯着许步薇，像是在看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片刻，又转过去看向众人：“这里是练武场，谁有本事得到就是谁的，你说是你的，那照这么说，只要你开口，整个荆南就都是你的了？”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笑声一片。

  “你……”

  王霖微恼，想冲上去却被许步薇给拦了下来。

  “算了，我们建功立业的，不必与这些山野村夫计较。”

  “你说谁是山野村夫！”

  她笑了笑，盯着那张面目狰狞的脸，越发客气道：“随口一说罢了，阁下可莫要放在心上。”

  大块头瞪着她，饶是再蠢的人也知道，方才那句话说的只有他们。

  “他娘的……臭小子！”

  壮士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人见真的恼怒了，也都跟着安静下来，不太敢发出声音。

  “我们走。”

  眼看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见对方吃了哑巴亏，许步薇不欲久留。只是没走几步，忽然间，只见地上的石头被人抡起，重重的朝她扔了过去。

  王霖惊呼一声：“沈小兄弟！小心——”

  身旁一声急促的声音，许步薇皱眉，转身但见那石头已经朝自己冲过来。

  壮汉站起身来，得意的看着，就当快要砸到少年身上时，许步薇倏然侧身避开，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被她躲了过去。

  “你没事吧！”

  形势陡转。

  王霖看着她，许步薇眼神微冷，朝壮汉那看过去，却不再如方才那般客气，她冷声道：“军令规定了，军中禁止私斗，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话语掷地有声，此话一出，连壮汉的脸色变了变。

  他生来便是一个山匪，后来被官府的人缴了匪窝，不得已才被带来投军了，有时候连一些文绉绉的文章都看不懂，更别提什么军令。可看面前的少年眼眸清澈，又带着许多认真的意味，不像假话。

  “军令……”他顿了顿，狰狞一笑道，“我管他娘的什么军令！既然来参军了，就应该以能者强者为尊！这位置，我抢的到那就是我的，像你这样的小身板，你抢不到，就注定是弱者！弱肉强食，弟兄们让着你，沙场上的敌人，可不会心慈手软。”

  许步薇不由得冷笑。

  土匪窝里出来的，果然脑子简单至极，也极会拉拢人心。不到片刻，方才还在为许步薇抱不平的新兵，听着他豪迈的嗓音，不由得激起了几分兴奋。

  自古以来，若说沙场之上，弱肉强食，确实如此。

  “那照你这么说，我若是有能力抢下这个地方，那么就是我的了？”少年不甘示弱道。

  王霖愣了愣，察觉到许步薇在说什么，有些担心道，“沈小兄弟，他们蛮不讲理，你难道也要跟他抢这个位置吗？”

  许步薇道：“有何不可。”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一惊。

  原本以为二人只是随口闹两句，却不曾想到，竟然吵着吵着要准备打起来。而那个大块头似乎也没有料到，面前这个看起来没二两肉，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口出狂言，要同他比试。

  他沉着声警告她：“小子，我劝你不要太心高气傲。”

  “那就来打个赌，谁赢了，谁便答应对方一个请求，如何？”

  “好！”

  他哈哈大笑起来。

  这辈子除了被官府围剿一次，他赵胡这辈子还没有怕过谁、输过谁！今日这个看起来连刀都提不动的臭小子，倒是给了他大显身手的机会，正好也让这群新兵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实力。

  “你说，比什么？”

  许步薇道：“军令有规定，不得私自打斗，除了刀剑枪乾，一切有关动武的不行以外，其余的，你想比什么都可以。”

  赵胡死死的盯着她：“好，那就比弓箭！”

  许步薇淡定道：“可以。”

  不远处，正有几把弓弩放在木架上。众人隐隐提着心脏，其实弓箭其它比试来说，不容易伤人，也没有什么看法，比来比去，不过是看一个准头。可是到了许步薇这里又不同了，只因这弓弩看起来，又重又沉，放在地上便足足能到许步薇的腰间。又加上军营里的弓弩，不同于外面的，皆是生铁打制而成，光是拿起来便要费一番力气。

  只可惜，她是许步薇，是将门的女儿。从幼时至如今，摸过最多的，就是军营里的弓弩。

  王霖担心的看着少年，方才见她没有用过，恐怕，不知道这个弓箭的分量。

  赵胡笑了：“小子，你提的动吗？”

  话语中带着满满的嘲讽，似乎还没有开局在人们心中便已经默认胜者败者分别是谁。

  “多谢阁下关心。”

  木架在与她齐平的位置，许步薇将手放在弩末上。众人仰头相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分，只一提手，整支弓弩便跟着拿了起来。

  “一个弓弩而已，”她瞥了壮汉一眼，说道：“我拿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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