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心中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长剑刺向而来，许步薇转身一砍，被他用手挡住。

  他又冲上前几步，手中的武器仿若雨中飞剑，让人快的看不清楚。

  “沈彦……这，打得都是什么啊？”

  营中的新兵看不懂，只瞧那剑一直朝王一扫去。虽说看起来嚣张伶俐，却又在能堪堪停住，未伤此人半分。

  “虽说想赢，却不想伤人性命。”

  “梁俞，我看你这个新兵，当真是天赋异禀。留在你们劣等营，还真是屈才了！”

  战况越演越烈，她提剑砍来，速度极快。

  手中的峨眉刺被刀刃一挑，王一忽然微顿。

  剑身一划，一道白光从王一腰中袭来，刺坏了他的衣裳。他正恼怒，忽然间，对上了少年清亮的目光。

  “抱歉，手滑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场下却已隐隐传来其他人的笑声。

  哪有当着众位新兵的面，让他如此不堪！

  “你……简直欺人太甚！”

  说时迟那时快，此人旋身冲来。一左一右分别动手，眼看着就要直扑至眼前。

  剑身一抵，少年灵活移动，居然从手臂之下钻了出去，绕到后背。

  她又击打他的手臂，王一吃痛一声，却不料许步薇以微不可察的声音，轻声道：“王兄弟左手中可曾有旧伤？”

  又是一刀袭来，王一转身做闪躲，慌忙后退几步。终于听懂他的意思之后，心脏狂动。

  沈彦……怎么知道？

  他的左手在幼时练剑时曾经摔断过，虽然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但确实在早些年曾经受过伤。只不过平常大多数时候都用右手，便并未有过多的影响。就连如今自己，也鲜少会在意。

  此人，居然连这都看得出来。

  且不说她刀剑在他之上，两人不过才接触了多久，他便能察觉出自己的破绽。别看她动作粗略，看起来没有他那般谨慎，可背地，却比他遇到过的对手都要厉害。

  他心中莫名生出一分惧怕之意。

  正想着，不知何时，不过须臾之间，那长剑已经转到他胸前。

  他反应不来，想逃却发现身后已经至围栏处，若是不躲，定然能将整个人刺穿在地。

  王一下意识用手中的兵器格挡。

  “哐当”一声，剧烈的响声震动练武台。

  就那么一提，许步薇抓住他的手腕，倏然挑去他手中的峨眉刺。

  余震还在手中迟迟挥散不去，他手心一疼。

  紧接而来的，是少年的剑。

  许步薇的脸庞近在眼前，虽说每日早日训练，新兵们比起之前都黑了不少，可在这人身上，却觉得并无多大变化。

  长剑越来越急，几乎是锐不可挡的程度。王一手中的峨眉刺已经被对方挑走，如今赤手空拳，如何能够打赢面前的少年。

  显然是不可能。

  她提住剑柄，剑身在空中旋转，势如破竹，一触即发，逼的人节节败退。又以剑作身，连连往他左手刺去。

  许步薇明显早已经知道他的弱点，剑法越来越刁钻古怪，让人想挡挡不住，想拦拦不了。

  他常年以右手练剑，习惯早已养成，彼时想改变，根本不可能。

  凌厉的刀刃就在眼前，王一心道不妙，只是已经来不及。

  一时间，他摔倒在地。

  长剑打在他脖颈，沁出了一滴鲜血。

  场下一片寂静。

  “好——”

  新兵之中，一片欢呼。

  “沈彦胜了！”

  “好样的！”

  梁俞心中一阵喟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没想到……没想到啊，你这营里居然有一日能出一名奇将。说不定这个名叫沈彦的少年郎，真能进了卫川营，前途无量啊！”

  陆巡拍拍他的肩膀，眸光也有些欣慰。

  从一个在最开始无人在意，甚至是被人嘲笑的新兵，到现在，那么多人特意前来瞧瞧沈彦到底是是否有真本领。

  她赢了，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世间，一腔孤勇的少年郎本就不多，能坚持到如今，实在不易。

  仿佛在一瞬间，也让各位教头想起当初自己进军营那般气质昂扬，难免会让人共鸣。

  “沈彦，干得好！”

  王霖看着她，一脸笑容。

  四周都是鼓舞的声音，自今日之后，她的名讳应当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转身过去，正要走下比试台。

  “等等……”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挽留声。

  许步薇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王兄弟还有什么事？”

  底下议论声依旧纷纷扬扬，王一收好刺刀，气喘吁吁的向面前这个少年人走来。

  “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许步薇点头：“你问。”

  “方才你问我的左手是不是受过伤，是如何能看出来的？”

  她抬眸：“很简单。”

  “我瞧王兄方才用峨眉刺时，总是习惯先用右手，格挡也是，所以才有猜测。方才我用刀剑刺探，你没有躲过，想来便是这个原因。”

  听她语气平缓冷静，王一忽然清醒过来，下意识道：“你原来不是故意羞辱我……”

  日光之下，许步薇站直身子，有些不解：“我为何要羞辱你。”

  王一脸色微白，想起刚刚比试时，沈彦挑坏自己的衣裳，他险些恼羞成怒。

  原来这人根本没有这种想法。

  他不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你挑坏我的衣袍，是故意为之，想要引他人取笑。”

  “你我之间无冤无仇，既入军中，便是身份平等，我也不会觉得高人一等，亦不会有意折辱他人。”

  说到这，终是一笑，朝她行了个礼道：“是王某小肚鸡肠了。”

  许步薇默了默：“无妨。”

  王一自嘲的扯了扯唇角。

  明明已经足够小心谨慎，想不到有一日，居然输给了一个模样看似还稚嫩如同十六岁的人。

  果然，军中藏龙卧虎，是他所不能及的。

  许步薇看了她一眼。

  “你峨眉刺用的很好。”

  他正欲离开，忽然间，耳旁传来少年的声音。

  “想必之前定有苦练过，今日遇上我也只是意外，持之以往，以后定有建树。”

  许步薇留下这些话，一声不吭的走下练武台，只留下王一，忽然反应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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