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弥漫，鼓声与刀声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女子的脸色越白，刹那间，她踉跄的跑出马车，一群血迹斑斑的人群之中，一抹青色闯入视线里。

  “拦住她！”

  已经无人意识到这句话是谁开的口，赤郝神色大惊，他勒绳就要朝着柔然婢女冲过去，可周围全是士兵，马背上之人根本行动不了分毫。

  张渊杀出周围的士兵，冲着马车走去，却在掀开车帘之时，未曾见到任何人影。

  他心中产生阵阵不安。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了，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必须要立马找机会带走丹阳。否则再这样下去，只会落得两败俱伤。

  眼看光影越来越斑驳，在这场战斗之中，鲜血染红了许多士兵的身体，底下的是尸首已经分不清是敌是友。

  二人漫无目的逃着，直到此刻，丹阳才真正意识到战争多么的残酷。

  没有人会在意她的身份，在这面前，她就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已，死了成为一具尸体，永远的躺在这个大地上，跟着数千万的将士一起埋没其中。

  她们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是，没有一处是干净安全的。柔然的使者早就已经离去，要么已经死在了刀下，只剩下几个人，要么便是自顾不暇，不会有人想要护住她们的性命。

  对于柔然，她是已经献祭出去的公主。

  “公主！”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一路上茫然的逃着，外头是纷飞的战火，稍有不慎，就会有利剑或者箭矢，从二人的身上穿过。周围都是北秦兵与他们的人，若是没有兵器防身，很难确保不会有人害她们。

  只是很快，婢女体力不支，重重的摔倒在地。

  “起来！”

  丹阳正欲拉她，却不料身侧有人掏出一只大刀刺向她的心脏！

  刀剑滴血，少女察觉到一抹刺痛时，脸色顿变。

  “阿黎……”

  “阿黎！”

  她看到鲜红的血印成一朵血芙蓉，从她的胸口处散发而来，顺着刀剑一滴一滴的掉落。

  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士兵抽出手中剑，阿黎猛的吐出一口血，整个人顺着力道倒下。上一秒还在她面前的活生生的人，此刻，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那士兵盯着她，他身上穿的是北秦的盔甲，丹阳明显慌了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却只见士兵握紧手中的兵器，一句话也不言，刀刃之下，是阿黎的鲜血，红白的光顺着她的视线扬起。

  此时此刻，由不得她落泪。

  纤细的身影忍不住的颤抖，她退开两步，猛的转过身向后而逃，可还未来得及踏出几米，就见一道力道往她的后背猛的推开，丹阳下意识就向前而倒去。

  下一瞬，有人从一侧飞快的袭来，有凌厉的刀声急促的响至耳畔，男子猛然抽出腰中的匕首，挥向远处的士兵，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惊的丹阳双眼睁大。

  敌人的头颅就落在她面前。

  丹阳惶恐的抬眼，但是下意识，她竟然不惧怕他们。或许是因为，她能从这个人的眼睛看到坚韧的眸光，而这人的动作似乎也没有想过准备要对她做什么逾矩之事。

  “你们……是谁？”

  无人应声。

  他拽住她，从尸体之上跳了下来。一手扛起丹阳，勒起一道马绳，将她整个人拉上马。女子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跳上坐在她身后。

  周围马声嘶鸣。

  丹阳脑中只有一股嗡嗡的声音，唯一的感觉，就是青年人驱马的动作。

  程凌拽紧马绳：“驾——”

  ……

  混乱的战场上，目光所至，全是荆南的骑兵。

  攻势仍旧未停，两侧有军队前来支援，他们从外头包抄住整个北秦军，赤郝带着手中的人想要突出重围，但却发现不知何时底下之人早已损伤严重，根本不是敌军的对手。

  “都不准退！”

  他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愤怒与忐忑，但很快，遥远的地方显现出一位少年人的身影，他居然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赤郝看到许步薇紧紧的盯着他，透过万千的尸首，缓缓拉起手中的弓弩。

  箭矢对准他的胸口。

  刹那间，赤郝遍体生寒。

  所有的打斗声抛之脑后，在这段时间里，所有经历的事情，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许步薇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呼哧呼哧的冷风，灌在自己耳边，忘记现在身处在战场之上。

  仇与恨，尽数展开。

  所有的点滴凝聚成箭气，“嗖”的一声朝着那个目标射去。赤郝疯狂的向后而逃，恍然之间，就见一样东西狠狠的射进他的腿部。

  整个人瞬间摔倒在地，箭矢偏了一寸，虽然未曾要他的性命，却让人难以再动弹。血块越流越多，他大口呼吸着，额头露出层层的冷汗。

  “拦住她……给我拦住他们！”

  许步薇又从身后抽出一支箭矢，再次对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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