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主管依旧紧盯着齐愿的眼睛，不依不饶：“哪怕会死？”

  “你别说得我好像已经死定了一样好吗？”

  齐愿虚着眼，但很快又叹了一口气，正视着李主管，他说：“是的，哪怕会死。”

  气氛陷入了沉默，李主管半晌才挪开自己的视线，但随之就烦躁地揉了揉干枯的头发，“你还真跟传闻里的一样麻烦！”

  齐愿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听着，顺势点了点头，“是啊，挺多人都说我挺麻烦……等会，什么传闻？”

  他陡然瞪大眼睛，他似乎有着一种风评即将被害的不妙预感。

  “嗯？你不知道吗？”

  李主管而有些诧异，“就是你不顾阻拦，主动请缨单枪匹马面对偃偶师，临走的时候还给审查长发表了一番豪言壮语的事啊，现在大家都传闻社保局来了一个传奇干员，还没入职就剁了偃偶师，是天生的正义伙伴呢。”

  神他妈正义的伙伴！

  我可不想穿个红皮衣到处乱窜。

  在一片呆滞中，齐愿木然接收着信息，思绪则在记忆里翻腾，自己什么时候跟白羽涅主动请缨去……

  思考戛然而止。

  他似乎，好像，没准，可能……还真干过这件事！

  但转而在心头浮现的是更大的震动，因为在遥远的记忆里他似乎还记得白羽涅好像还录了音来着。

  齐愿僵硬地动着脖子，“不会白羽涅把录音公布了吧？”

  “那倒没有。”李主管摇头，但在齐愿刚升起一丝希望时突然又开口：“不过当时你们打电话的时候审查长就在指挥室里，当时包括我在内的不少员工都听见了你的豪言，还有人也录了音，现在还挂在社保局的本地论坛呢，难道你都不知道？”

  齐愿面无表情，掏出毫无信号的手机，“我连社保局还有本地论坛都不知道。”

  “啊，那可能是怕你不好意思就没人告诉你。”

  李主管似乎想明白了，突兀一笑，伸手拍在齐愿肩膀，“你可早就是津海社保局的大名人了，现在大家都传你能让咱们社保局支部再次伟大。”

  什么见鬼的再次伟大！齐愿此刻涨红着脸只能感受到无尽的社死，他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社保局的每个人见到他都这么客气，就连李主管第一次见他都尊敬的要命。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他大怒，“你们社保局难道平时都闲得没事干吗？”

  “咳咳，是咱们社保局。”李主管适时提醒。

  “……”齐愿。

  淦！

  他回头一定要找到论坛上挂他的人！

  。

  。

  就算心里感觉羞耻至极，但该走的路还要走。

  齐愿板着一张脸，尽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垮下来。

  他看向此刻不说是筋疲力尽但也可以说是形容枯槁的李主管，突兀开口：“那你呢？还要往下走吗？”

  “当然。”

  齐愿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刚才李主管这么问是打了退堂鼓呢，没想到竟然……

  “不，你没有想错。”李主管毫不客气地否定，“就像你想的一样，我怕了，不敢了，毕竟继续向前对我这种普通人还是太危险了。”

  齐愿抽动着嘴角，他还什么都没呢。

  “不过……”

  李主管话锋一转，“就算要停也得等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在这个地方要是离了你我恐怕活不过十分钟。”

  他的直言不讳让齐愿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摇着头叹了口气：“行吧那就继续上路吧，要是真遇到危险我尽量死在前面。”

  “那我可真是要感谢你这正义的伙伴了。”

  “别再叫那个见鬼的名号了！”齐愿怒吼。

  ……

  再次准备好的二人就要再次出发，怀着情愿或是不情愿的心情，他们都要再次踏上旅途，朝着更深层的梦境前行。

  只不过刚出发就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那个……”

  齐愿看着漫无边际的荒野陷入迷茫，扭头看着从动力甲上站起的李主管，“路怎么走来着？”

  “你问我，我问谁？”李主管一摊手跟他大眼瞪小眼。

  齐愿当场就急了：“白羽涅不是让你给我指路吗？”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能指个锤子的路！”

  李主管翻了个白眼，但他想了想还是摩挲着下巴，“不过我倒是有些想法。”

  他说这环顾了一下四周，入目仅是荒凉原野，“虽然是在梦里，但奇怪的是各个深度都能通过物理方法到达，所以我觉得只要咱们往前走就能找到下一个深度的入口。”

  齐愿听完了他的话骤然无语，也开始环顾四周，但任凭他怎么来看都看不出四面八方有任何区别。

  “所以咱们就随便选个方向就行？”他确认着。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办了不是吗？”李主管一摊手，此刻他们头顶并非是寻常的天空，黑压压一片，与其说是天空不如说是漆黑的渊薮。

  不见太阳，更旁论晨星，没有任何可见的光源，那两人的视线却也没受半点影响。

  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在这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辨别方向，再说梦境里的方向本来也没有意义。

  “彳亍口巴。”齐愿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都事已至此了，那就走吧。

  ……

  接下来就是枯燥的荒原漫步，就像是失去了对时间和距离的感知，空旷的荒原上没有任何的标志物。

  这么一晃神就不知自己来到了何处，更不知已经走出多远。

  想回过头确认却发现沿途的路上没有留下任何走过的足迹，呼啸的风吹动沙砾将一切的痕迹淹没，只留下久远的空无，甚至空旷的让人产生自心底的疑问：我刚才是从那里走过来的吗？

  甚至不知从何时开始，身后远处那砸在地上已经损坏的动力甲也失去了踪影。

  天地之间只余二人孤行。

  一开始齐愿还能跟李主管时不时唠上两句，但很快便对此感到了厌倦，仿佛就连说话的心力都再没有了似的。

  一双眼睛只是盯着远处无际的地平线，以期能看到些许不是荒原的东西，犹如不断前行的苦行僧。

  怀抱着某种空洞的想法。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截塔尖？

  齐愿陡然回神，就像是幻梦突然被戳破了，灵魂重新充盈肺腑，整个人就犹如再次活了过来。

  讶异与刚才的那种空无，仿若灵魂都失去了一般的行尸走肉的状态，齐愿当即转头，“老李你快看，老……老李？”

  ——他身后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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