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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忍辱


一番侮辱之后,辛温泰满意地抽身,一双手轻柔地抹过杨菀之眼角的泪痕,一张俊美如天神的面容带着媚意,却吐出修罗一样的话语:“小莞儿,你这样望着我,真让我下不去手呢。”

  他的手顺着杨菀之的下颌滑向她的脖颈,少女纤细的脉搏就在他的手下砰砰地跳动着。杨菀之被男子这样挟持,对死亡的恐惧压过了屈辱,她颤抖着开口:“殿下,臣妾如今已委身于您……您答应臣妾要养着臣妾的……”

  少女滚烫的泪珠落在枕席上,一双兔儿般的眼眸却并未因受辱而黯淡无光,反而因为蒙着一层水汽,更显我见犹怜。

  “哦?”辛温泰饶有兴味地摩挲着她脆弱的脉管,感受着掌握这个少女全部生命带来的隐秘快感,他贴近少女的耳畔,薄唇轻启,“要是我说我玩够了呢?我不喜欢用同一个东西两次。”

  “!!”侮辱的话语让少女睁大了眼睛。辛温泰贪婪地吮吸着她倍感耻辱的表情,不由喟叹。

  原来那些恶女们当年侮辱他时,竟然有这么大的快感。

  而杨菀之内心却并不像辛温泰所以为的那样羞愤欲死,更大的恐惧让她强迫自己的内心镇定下来:钿奴死了,但平儿还活着!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必须要出去,要告诉平儿辛温泰菩萨面具之下扭曲阴暗的心思,要把平儿藏起来,让他们永生永世都找不到她!她有需要保护的人!

  杨菀之强忍着反胃,她意识到,自己求生的欲望越强,辛温泰或许就越兴奋,越想杀了她。她抿了抿唇,赌道:“殿下,臣妾本是清白之身,如今和殿下有了夫妻之实,无论殿下如何看臣妾,殿下都是臣妾的夫君了。臣妾并无大志,只知道有了夫君,便是夫君的人,夫君若执意要臣妾死,那臣妾只能从命。只是……臣妾其实也是爱美的,臣妾想死得体面一些。”

  辛温泰望着少女突然变得灰暗乖顺的眸子,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松。

  “你叫我什么?”他饶有兴致地问。

  “……夫……夫君……”杨菀之带着哭腔道。她还未开口说旁的,却看见辛温泰的神色陡然柔和了一瞬,他摸了摸她的脸颊道:“不错,很乖。”

  这个变态居然被这样取悦到了?杨菀之心下诧异。

  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响动,长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竺小姐来了。”

  她?她怎么会在维扬县?

  辛温泰神色一冷,然后解开了杨菀之手上的发带漫不经心地束起自己的头发,披上衣袍,对她说:“你把自己收拾干净,乖乖在这里等我。”

  他不怕这小东西跑,这院子外都是他的人。

  杨菀之乖顺地点头。

  待到辛温泰一走,杨菀之脸上的乖顺顷刻间荡然无存,她顾不上收拾自己,颤抖着胡乱裹上衣袍。这偏院的暗道不在别处,正在这厢房的床底。杨菀之钻进床底,叩开了那块砖。暗道的入口很窄,只够一个成年男子勉强进入,杨菀之一钻进去,一股腐朽潮湿的味道传来。当初发现这条暗道时,杨菀之胆小,不敢去走,是王逢走了一个来回,说这暗道有约莫一公里,出口在县东一个小土地庙。县东原本不在县城内,那小土地庙原在城外,受周边佃户的供奉,香火还算旺盛,但二十多年前因为维扬县常住人口增加,朝廷准许扩大县城范围,就将这小土地庙及其周边一并划进了县东。小土地庙没了供奉,很快衰败下去。只不过这土地庙不知道有什么神灵保佑,每次营造司一打算拆,就会有各种天灾人祸出来阻止,慢慢地,就任由这座破庙存续了。

  而此时的杨菀之也顾不得害怕,拼命地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头顶出现一块小小的木门。可那木门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杨菀之今天已经花了太多的力气,无论如何都顶不开那木门。

  她有些绝望。

  地下不如地面,这地道两头封堵,氧气稀薄,自己一直待在里面,势必会死。可原路返回?想起辛温泰那个变态,杨菀之倍感绝望。这会儿静下来,她想起男人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只觉得一阵恶心,被男人碰过的地方哪哪都让她难过。她咬住下唇让自己不许哭,她告诉自己,总有办法能出去。

  她又一次用力地敲了敲木门,试图把它顶开。

  就在这时。

  木门突然被打开,尽管已是黄昏,但外面的光亮还是让杨菀之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呀!菀菀,是你吗?”

  一双粗糙有力的手拉住杨菀之的胳膊,将她提了上来,杨菀之落地以后,下意识地躲开汉子的触碰,将身上凌乱的衣服裹了裹。但那肌肤上暧昧的痕迹还是落在了汉子眼里。

  看见汉子,杨菀之紧绷的心一松,眼泪落了下来:“柳叔——”

  “丫头!”柳屠户看见杨菀之身子上那些痕迹,哪里还不懂,怒火一下子就起来了,“你被谁欺负了?怎么会在这破庙里?”

  他今日接到一个急单,要往城外一个庄子上送两头猪,便拉着牛车往东门出去。路上突然想解个手,就把牛车拴在土地庙前找了个大树,解手时就听这庙里有咚咚咚的声音,他本来有点害怕,想解完手赶紧走,但好奇心让他寻觅起声音的来源,结果竟然在香炉下发现了一个暗门。

  然后就鬼使神差地救下了杨菀之。

  只是这丫头这幅模样,叫柳屠户看得一阵怒意。先前两家因为亲事闹得有些不快,可到底杨菀之是柳屠户看着长大的孩子。平心而论,他其实没有不喜杨菀之,只是闻县丞当时已经让冰人上门了,他作为一个父亲,自然希望儿子能有更好的岳家。若没有闻家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杨菀之或许已经他的儿媳妇了。但不管怎么说,杨菀之自小就聪颖,对他们这些街坊也客气,她爹刚死的时候,他们都照拂过她。如今她被人欺辱了,就是不行!

  柳屠户解下自己的外衫将杨菀之严严实实裹住,从腰间抽出杀猪刀来,杀气腾腾道:“丫头,你且告诉柳叔那个混账是谁,柳叔定要剐了那畜生!”

  柳梓唐这个爹,鲁莽易怒,冲动、短视、一根筋,也不知道怎么生出柳梓唐这等惊才绝艳的儿子的。若不是有白婶一直拉着他,柳屠户这些年不知道要干出些什么来。

  见他这样,杨菀之也很快地冷静了下来,只连连摇头:“柳叔,你把这门和香炉堵回去,这下面有个暗道,我是从暗道的那头逃出来的。”

  “欺负你的人在暗道的那头是不是?”柳屠户闻言就要往暗道里冲。

  杨菀之连忙拉住柳屠户:“柳叔!柳梓唐如今在大兴就要科考了,我不要你为我出头,你得为他的前途着想!”

  一提起儿子,柳屠户的动作顿住了。

  “柳叔,我不能告诉你那人是谁,这是为你们家好。”杨菀之说着,语气又止不住地哽咽,“柳叔你就当今日没见过我,日后若有人问起你,你就说我们两家因为婚事已经彻底鱼死网破、再无瓜葛!平儿他们早就在城外等我了,我会想办法出城和她们汇合。”

  “等等。”柳屠户再迟钝,也咂摸出不对来,“日后有人问我?那人欺负你,官府不管他,他还要追着你不放吗?”

  “柳叔。”杨菀之无奈,“我不想说。”

  柳屠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儿子总说他做事冲动,要多听人劝,菀菀自幼聪明有主见,听她的或许没错?柳屠户一面把香炉重新压在暗门上,一面又觉得这口气咽不下去:“岂有此理!菀菀,那人欺负你,你可不能因为一些有的没得就把这口气咽下去!我们去报官,叔给你撑腰,以后要是谁敢说你闲话叔就去揍它!”

  “不能报官!柳叔你千万不能报官!”杨菀之急了。

  “你别怕!柳叔说了会给你撑腰!”柳屠户说着就拉着杨菀之要带她回县城,“你别担心,柳叔我虽然有时候糊涂,这种时候还是知道黑白的!悄悄告诉你,你白婶子——唉算了,这事确实不能说。不过你得知道,我柳家不是那种人家,你要是担心未来找不到夫家,就还嫁到我柳家来……”

  杨菀之这会儿被柳屠户搅得脑子七荤八素的,气也不是急也不是,这柳屠户真是讲话一点都不过脑子,非要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才行。她这会儿是被柳屠户气得眼泪直掉:“柳叔你别胡乱说话了,那人是太子,你怎么告!你是要我死,要平儿死,要柳梓唐也跟着一起死吗!”

  “什么?”这一下,柳屠户也被惊到了,“可,可太子殿下他,他不是前一阵还替你们审冤案……”

  “柳叔,不提了。”杨菀之心下苦涩,“柳叔你要是真想帮我,就想办法送我出城吧……”

  柳屠户一边艰难消化着事实,一边道:“刚好,我要出城去送猪,你上车,车上有两个桶,外面那个装的是猪下水,里面那个是空的,你躲在那个空桶里。那些差役爱干净,不会乐意查的。”

  “多谢柳叔。”

  或许是因为这事并不光彩,又或许是辛温泰被竺师师给绊住一时还没发现她逃了,出城比他们预想的顺利。直到柳屠户将杨菀之平安交到钱家商队手中,想象中的追兵都没有到。

  但杨菀之不敢赌,只叫钱家照计划行进,她带着辛温平先行一步,在汴州府钱家的布庄等侯他们,取了家当再去洛阳。

  钱盎的夫人许氏见杨菀之这样心疼不已,上周边村子寻郎中抓了一副避子汤的药,嘱咐她及时吃了。钱盎也面色不舆,想同杨家姊妹一道走,被杨菀之劝住了。最后还是带上了钱盎的侄子钱放与她们随行。

  三人轻装上路,没有用马车,骑快马赶了一夜的路,等到天亮时已经到了徐州府。钱家的生意做得并不小,在徐州也有布庄,有了钱放在,姊妹二人很顺利地住进了布庄的后院。辛温平为杨菀之熬了避子汤,看着阿姊喝下,伸手紧紧抱住了阿姊。

  昨天阿姊被柳屠户带出城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妙,但阿姊什么都不说,就忙着赶柳屠户走。柳屠户和钱盎夫妇单独说了些什么,许氏让阿姊换了衣服,又急匆匆赶在周边村子郎中关门前抓了副避子汤回来。

  辛温平何其聪明,自然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一夜赶路,阿姊一夜无话。她想阿姊或许会怨她吧,若没有她,阿姊也不会遭遇这些。她开始恨自己,恨自己居然是个胆小鬼,独自躲在城外,躲在阿姊、竺师师甚至钿奴的背后,让阿姊一个人面对狂风暴雨。她突然想起阿姊那天对她说的话。

  “靠人不如靠己。”

  她这些日子得了竺师师的帮助,就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有能力了,可是实际上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她的威风是竺师师给的,她自以为的爪牙种种,都不过是竺师师的力量罢了。

  杨菀之太疲倦了,喝完汤药也不想说什么,任由妹妹抱着自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了,很快睡去。中午醒来以后也恹恹地。

  钱放今年十七,常年在外面奔波做生意,有些拳脚功夫,惯会察言观色。叔叔说叫他看顾好这对姊妹,他只是白日在庄子上听闻这个杨二小姐考上了河曲书院,他家世代从商,商人在辛周算是贱籍,不能科考,因此对这位年纪轻轻就大有前途的二小姐格外佩服。只是后来杨大小姐来了,却是一脸厉色,似乎遇着什么大事了。但叔叔婶婶那边什么都没说,自己便也不问。

  只是见那姊妹二人如此沉默,二姑娘一直板个脸也不笑了,钱放还是觉得应该缓和一下她们之间的氛围。因此,中午给二位姑娘送饭时,钱放还特意搭上了早上去街上买的糖人儿。

  那糖人儿也好笑,是捏糖人的老头儿照着钱放的描述捏的,只可惜钱放的表达能力有限,最后捏出来一个黑色的和一个黄色的小人儿手拉着手,一点都看不出是杨家姊妹。

  辛温平端着这份精心准备的午饭,有点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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