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真不再去哄哄六妹妹......”盛明博小声问。

  “哄了一路还耍小脾气，随她去吧——”盛明坚皱眉道。

  此时的盛明坚脸色很难看，身体紧绷。

  整个人向外释放烦躁的信号。

  他揉了揉眉心，留下一句“你也回吧”，就快步离开了。

  盛明博望着大哥远去的背影，心里闷闷地，像被人用钝器锤了一下。

  热闹的元宵灯会，他好不容易收拾心情想好好玩一下，结果......

  三哥不参加，六妹妹一整晚不高兴。

  大哥也不高兴，搞得他没心情看花灯了。

  回来时在门口碰见了二哥，四哥，表妹，还有那丫头。

  他们几人笑容满面，提着精致可爱的花灯，一看就知道玩得很高兴......

  盛明博瞬间羡慕极了。

  曾几何时，他跟着大哥，三哥，以及六妹妹在一起。

  也总玩得很愉快，很尽兴。

  母亲经常慈爱地望着他们，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们。

  父亲有时严苛，但也时常夸赞他们......

  所以，他有很多家人和谐相处，温馨美好的记忆。

  但现在母亲不管他们，父亲的注意力也不在他们身上......

  兄弟姐妹相处烦恼的时刻比欢乐的时刻多......

  一家人变得不像一家人了......

  盛明博前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但除了三哥派人给他送了些礼，没人来安慰过他......

  盛明博忽然有些想三哥了......

  抬腿往三哥的院子走去，可他走到地方，才发现院门紧闭。

  深红色的大门隐在黑夜中，无声地拒绝他。

  顿时，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少爷，三少爷身子骨弱，估计已经睡下了......”

  听到流星的声音，盛明博转头望过去，就见流星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没想到现在最关心他的人，能陪着他的人是一个下人。

  盛明博更想哭了，眼眶酸涩无比。

  “少爷，您怎么了？

  “奴才这就去敲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表情吓到了流星，流星慌张地想去敲门。

  “不必了！”

  盛明博一把抹掉眼眶里的泪，“走，我们也回去......”

  但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

  时间飞逝，一晃两年多过去。

  盛敏敏派出去查答乐大师跟林智敬的清黛回来了。

  清黛似乎长高了点，也晒黑了许多，看起来更成熟更稳重。

  清黛走后，一般每月会寄封信回京。

  她们怕书信泄露秘密，因此清黛在信上只报平安，以及走过的路。

  半年前清黛说要消失一段时间，盛敏敏很是担忧。

  直到一个月前再次收到清黛的消息，说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盛敏敏松了口气。

  此时见清黛全须全尾，她的心才彻底落了地。

  “夫人。”

  清黛行了一礼，动作透着几丝沉重的感觉。

  不是疲惫，而是沉重。

  从前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也多了一丝阴霾。

  盛敏敏有种不好的预感。

  屋里没有其他人，盛敏敏亲自把清黛扶起来，拉到床榻上坐下。

  “你能平安无事回来便好......”

  清黛知道自己这沮丧的模样让夫人误会她失败了。

  夫人并不怪罪她，只希望她平安......

  清黛心中十分感动。

  但，她没有失败。

  她查到了很多东西，让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面。

  这几个月来，清黛吃不好睡不好，因为她真的没想到。

  她没想到世界上会有那么多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的父母，还有那么多被当成牲畜一样豢养的人......

  组织了一下语言，清黛才开了口。

  “夫人，我查到了一些事。

  “答乐大师在收林智敬跟盛明珠前，还曾收过三名弟子。

  “大弟子木伦化名穆回，二十年前到了西边的宗永郡，一个名为沙棘县的地方建立了常欢教，教中信奉一只名常欢的‘大仙’。

  “穆回四处宣扬常欢大仙拥有通天法力，能治病救人。

  “十五年前沙棘县突然爆发一场瘟疫，死了许多老人。

  “当时穆回给县里的百姓发了一种药丸，百姓吃下渐渐痊愈，止住了瘟疫蔓延......

  “我查到所谓的瘟疫开始时，林智敬的祖父就在沙棘县，估计瘟疫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

  说着说着清黛感觉自己的声音哽咽了。

  “瘟疫之后，沙棘县的百姓把常乐大仙奉为神明，渐渐地影响了周围几个县，更多的百姓加入常乐教。

  “穆回又跟百姓说，常乐大仙能给虔诚的信徒赐福。

  “只需他们今生献出自己的子女，让子女成为大仙的侍从......

  “来世，常乐大仙便能赐予他们无尽的富贵，健康，智慧跟美貌......

  盛敏敏眉头死死拧起，眼中透出明显的厌恶跟抗拒之色。

  “仙的侍从？如此荒诞的鬼话那些百姓也信？”

  “夫人，那几个县环境恶劣，偏僻闭塞，百姓愚昧又贫困——

  “他们很多人真的信了穆回的鬼话，还有一些觉得有些蹊跷但不敢出头。

  “也有一些父母......大概觉得自己养不活孩子，不如干脆送给常乐大仙当侍从......

  “孩子有‘出息’，他们来世也能享福......

  “可其实那些孩子被常乐教的人关了起来，活得生不如死......

  “当年盛明珠腿上用的蛊，十有八九是用那些无辜的孩子......养出来的......”

  盛敏敏怒目圆瞪，脸上的血色也褪了下去。

  “几个县的人信邪教，一方父母官难道完全不管？”

  清黛摇头。

  “好几个狗官也是常乐教的信徒。

  “夫人，常乐教的人在那些孩子身上，做了很多丧心病狂的事......”

  清黛再也说不下去，因为眼泪已经汹涌而出。

  她想起自己潜进常乐教的一个地宫，那里头的场景简直如同地狱。

  任何见过的人，灵魂仿佛被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渊吞噬了......

  盛敏敏抱着清黛安抚，她心中已经掀起轩然大波。

  清黛的话信息量巨大。

  她想得没错，答乐那个秃驴果然恶毒......

  只是几个县的百姓都如此狂热地信一个邪教，也不知是否有上报朝堂。

  当家皇帝勤政爱民，若知道不可能放着不管。

  只怕是山高皇帝远，那一方的官员瞒着没上报......

  盛敏敏觉得应该是后者，所以这件事她们不能再私自调查了。

  此时，盛敏敏无比庆幸清黛能安全回来。

  她决定让清黛好好下去休息，等休息好把所有知道的情况写下来，她再把东西移交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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