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安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他略显疲惫的神色。

  他没打算用早餐，清俊的身影下楼后径直走到玄关，坐在小板凳上。

  换好鞋子，他抬眸，目光清冽地看一眼李清文：“今天你自己打车去公司，我去趟滨江支行。”

  他行色匆匆，说完就推门走了出去。

  昨晚没吃，现在又空腹出门，他当自己是神仙吗？

  李清文接过樊嫂手里的粥追出去，挡在周永安跟前：“把粥喝了再走。”

  金色的日光照在那张白皙的脸上，柔软的脸蛋，固执的表情。

  有些女人生气时候的样子别有一番韵味，李清文就是这种女人，眉头越是蹙着，身上越是有一股可爱劲儿。

  周永安看着她，不由得放缓了语气：“不用了，我真的不饿。”

  李清文将手中的粥递到周永安的嘴边：“不行，你必须吃点东西再走。”

  强势的关心让男人心中一动，还没喝上，心里已经淌过一阵暖流。

  她低声说：“你自己喝，还是我喂？”

  “你喂我？”周永安不大相信地重复着她的话。

  她的勺子已经舀着粥递过来，周永安微微张口，吞下她喂过来的虾仁粥。

  青天白日大门前，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她喂他吃了几口，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的眉和眼上，眼神那般温柔又带着丝丝暗悔。

  几口之后，还是担心她端着累，周永安接过碗和勺，结束了这难得的一次亲昵。

  李清文的视线落在他额头的虚汗上，劝道：“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真的不能不去吗？”

  周永安摇了摇头：“今天跟滨江居委会联合举办的慰老活动，我主张的，不好缺席。”

  周永安的性格，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她说：“那……你的脸得抹点儿粉。”

  周永安闻言，微微一笑：“来不及了，你亲一口，我等会儿抹匀。”

  李清文闻言，脸颊微红。

  周永安仓促地喝完一整碗粥，揉揉她的脑袋：“进去吧。”

  李清文怔了怔，周永安已经离开。

  公司里。

  姚倩看到李清文终于回来，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辞职信犹豫着。

  脑子里“走”和“留”斗得你死我活，不相上下。

  直到一道清脆的声音砸来，将她的魂不守舍拉回到现实。

  李清文站在总监室门口，叫她过去。

  总监室。

  姚倩面无表情地站在李清文的办公桌前，望着眼前看似柔软实则强硬的女人，等着听她的吩咐和刁难。

  反正她已经想好，只要李清文的语气哪怕夹带任何一点羞辱的成分，她就没什么可再犹豫的，该撂的挑子还是得撂。

  并不清楚姚倩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李清文从抽屉里取出实习生档案，交给她。

  “挨个儿地找他们谈谈。”她的声音平静。

  原来是做这个，姚倩接过档案，心中竟如释重负。

  看着手上等待评定的这些档案，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处境，于是脱口而出：“你会给我打D吗？”

  她连一个公理站在公司这边的员工都劝不走，可想而知李清文会怎么想她，是不是已经对她判了死刑呢？

  华宇的绩效评级分为SABCD五个档位，超级优秀的人员大部门只选一位或者没有，然后根据比例评优A人选10%，评B人选50%，评C人选30%，评D人选10%。

  烧水壶啪嗒一声，李清文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忘记是谁送的白茶。

  没什么表情地捡了一小撮茶叶，淡然一笑：“这么没自信吗？”

  C还只是无法晋升，D就是要劝退了。

  姚倩苦笑，她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李清文对她就更不用说了，她想，处理完这次的工作，也该调整一下人生轨迹了。

  “不是还有几个月吗，努努力未必不能从D到A。”李清文端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下，热气氤氲喷薄而出。

  从D到A……

  她都连续三年与A失之交臂了，怎么得A？

  姚倩轻扯嘴角：“你说这话，是想说你对我没有个人偏见，不存在打压我的私心吗？”

  “我打压你做什么？”

  姚倩轻轻摇摇脑袋，嘴角自嘲勾起：“上半年你不是给我打了C么。”

  她之前可一直都是B。

  李清文声音坚定：“根据你上半年在团队中的综合表现，评估下来是C没错。”

  姚倩闻言，心中赌气：“还说没针对我，上半年大大小小的活动哪个不是我主导？我不要求A，B呢？”

  在华宇工作这么多年，她从未得到过C的评级，可是李清文破天荒地给了她一个C，多么讽刺。

  “是你主导没错，你参与了多少？我记得汇总报告是大宾写的，你请不到的领导和安排不了的资源，是我在背后完成的。”

  李清文看着面前一脸委屈的人，上半年的评定结果姚倩是确认了的，却到现在还在钻牛角尖。

  一口热茶没喝下去干脆放下，她又说：“平时你把活派给她们干，别以为是你在占便宜，事实上是她们踩在前辈的肩头，个个都实现了自我能力的提升，这种道理不用我讲吧？”

  姚倩的脸一红一白，在职这么久，她也会有松懈懒散的时候，也会有疲惫想要休息的时候。

  偷懒摸鱼又如何，李清文就不这么做吗？

  捏紧手里的资料，姚倩抬起犀利的眸子，羡慕李清文平步青云的人生：“你跟副总在一起了，对吗？”

  李清文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反驳：“你怎么还认为——”

  “你前天下午突然不见人，副总找你找的很着急，那副模样……他还亲自去安保室查监控，跟我确认一大堆。”

  那种关心，早就超出了同事范围不是吗？这些天，她不也都是坐着副总的车上下班的吗？

  李清文就安分守己吗？她不也有两幅面孔。

  “所以呢？”李清文问道。

  “哼，把副总玩得团团转的滋味很好吧？可是……你们又能好多久？”姚倩酸不溜秋地说。

  她只是恨，连自己想倚靠的靠山，也倒戈去了李清文那边，现在她还能做什么呢，大势已去，或许是该卷铺盖走人了。

  姚倩离开后，李清文不可避免地陷入沉思，周永安前天以为她失踪了吗？

  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佟晓打电话过来约她吃饭：“中餐，西餐，自助餐，你想吃什么啊咪宝？”

  李清文抱歉道：“我今天有点儿事儿。”

  “什么事儿，我明天去沪上出差诶，你不顺便给我践行吗？”佟晓霸道地说。

  李清文愣顿片刻，哑里哑气：“周……周永安身体不舒服，我先回去看看他。”

  佟晓闻言，顿时拉高分贝：“还没离？你们这是和好了？”

  李清文还没回答，那头又呱呱说道：“前天你回老家的时候，他找你确实找得挺急，也许……我是说可能，他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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