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拉嗓子，水泥封鼻孔，无麻醉开颅，电钻眼珠子，铡刀斩腰子，喉咙吞刀片，冰火两重天…

  这该死的covid病毒从感染到发作这么快的吗…

  从昏迷中苏醒，费力的扒拉掉还戴在头上的vr眼镜，岳乔闭了闭眼，他已经没力气再去脱vr手套了。哆哆嗦嗦连滚带爬的好半天才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真的感觉在烧脑子就要没了…他错了，他不该在所有人都感染而他没事儿的时候得瑟的……脑袋一懵一懵的，好像是昏过去的时候他直接倒在了地上，事到如今也不知道现在身上是摔的疼还是烧的疼了。

  踉跄着爬到一旁的沙发上倒下，有种自己要不行了的感觉……

  我昏过去了多久……

  真牛啊我，地板都暖的腾热…

  我得起来吃药…

  竟然没给烧死我…

  好热…好渴…

  啊……我的游戏…好像还没保存…！！

  垂死病中惊坐…坐…坐不起来了……

  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也只是吐出了几口灼热的气息……宝娟…我的嗓子……

  手指抽搐了几下，岳乔又烧的昏了过去。

  病毒爆发一年了，控制效果时好时坏，每日感染增长率都在增加，一开始官方还能公开数据，后来数据也不公开了，呼吁公民每日消毒做好防护措施不要聚众…人民群众也从一开始的恐慌逐渐变得有些习惯了。毕竟再怎么糟糕，也还是要生活下去的啊。

  不过再怎么糟糕，对岳乔来说也都还好。幼时他父母就离异了，他被他妈妈争取了过来，直到考上大学，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独自生活了。不是说他继父对他不好，而是他们有了孩子之后，岳乔自己觉得自己无法融入这个家，哪怕母亲和继父处处体谅照顾他；心里能理解是一回事，可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外人。

  尤其是当他们抱着弟弟逗弄的时候，那种温馨和睦的场景。岳乔明白自己要做的是走过去加入他们，可他还是觉得，他们才是最和谐完整的一家。

  毕业后岳乔就留在了所在城市没有回去，一开始进了一家新媒体公司，工作对岳乔来说很轻松，闲暇之余跟同事学会了打游戏。后来打游戏的时候经常被人夸技术好，被夸的多了，岳乔就去某平台注册了陪打代练，他长的好，技术好，声音更是好，人气一路上涨，当赚的比工资高的时候，就果断辞职了。随后便听了几个财大气粗的金主的建议，签约了直播平台，没两年收入更是直逼那些一般公司的老板，或许更甚……

  他赚的多，换了大房子，买了车，每月会给他妈妈打万把块钱，职业问题，他不经常出门，所以有囤食物的习惯。所以，疫情对岳乔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最多就是……他现在感染了，没人照顾罢了…

  40度，岳乔已经烧的感觉自己在看走马灯了，几乎是手嘴并用的撕开vr手套上的魔术贴，咬着牙起来去拿了几瓶矿泉水，饶是如此，就让他有种天昏地暗的眩晕感。

  他知道自己应该吃点东西的，只是他现在连拧瓶盖都有些吃力，更遑论做饭了；只能趁着偶尔清醒的时候疯狂的灌水，然后吞药……就这样也不知道被折磨了几天，才慢慢有了不那么难受的感觉。趁着鼻子通气了，总算睡的舒服了许多。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是有些退烧了，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似的，但坐起来总算是没有那么晕了…

  眼前有点发黑，饿的头都有些发懵了。岳乔缓了好一会儿，喝了口水，一边想着感觉到饿是好事，说明他要恢复了……

  …嗯…？手怎么黑了……

  烧糊涂的大脑还有些反应迟钝，他盯着自己深了好几个色号的手，大脑一片空白……揉了揉眼睛，再看，tmd真的黑了！！是那个手套有辐射吗？！

  惊悚中，岳乔甚至没注意自己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起的有点猛了。闭了闭眼，撸开袖子，黑了！慌慌张张跑到卫生间一看镜子——“！！！”那一瞬间，岳乔感觉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也可能是两拍…

  我是在做梦还是说我已经烧死了，烧出了幻觉？

  虽然脸还是自己的脸，但是日烧肌，白头发，精灵耳，鲨鱼齿……

  掐自己，揪头发，扯耳朵，咬舌头，擦镜子，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有痛感，镜子也是普通的镜子。是我…可能是烧糊涂了之后梦游玩cosplay的我哈哈…恍惚了片刻，岳乔又想到了什么，仓皇踉跄的跑到阳台，定睛一望，慢慢的松了一口气。所幸外面还是他熟悉的样子，深夜安静空寂的小区，能够看到的几栋房子中，有一两家是亮着灯的。

  拨云见月。

  是啊，cosplay怎么会直接变异成尖耳朵尖牙齿呢……幻觉吧，如果不是烧出来的幻觉那就是饿出来的幻觉。

  原本的黑暗被披洒上了一层月光，站在阳台的护栏前，沐浴着月光的岳乔神奇的逐渐冷静了下来。抬头，他望向头顶那轮圆月——感觉比八月十五的时候还要大，还要亮，甚至是橘黄色的…又是幻觉？……好像还能看到属于月球那凹凸不平的表面。

  凹凸不平的表面…岳乔被自己吓了一跳。嗯，肯定是幻觉。收回目光，人已经冷静了许多。还是先洗个澡吧。也不知道烧了几天，身上有了恶心的酸臭味，脑袋上的油都能炒好几盘菜了。

  趁着浴池蓄水的时间，岳乔狂吃两袋饼干才稍微有点活过来了的感觉。把早已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上电，他淡定的核对了一下日期，确认自己昏迷了四天的时间，便放下了被电话和消息塞爆而卡住的手机。岳乔打开电脑看了看新闻，刷了刷自家平台，几乎都是有关于疫情的话题。

  不过，看新闻资讯，好像病毒变异进化了…说是比第一波感染病症还要严重。

  严重倒是挺严重的，岳乔心想。不过他已经挺过来了，至于官方称一经发现感染者请立即拨打官方电话这一说…

  某人尴尬的笑了声，陷入了沉默。

  把身上脏臭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认真的在花洒下面把自己搓洗干净，直到搓不出任何东西后  踏进了浴池。

  “烧了四天竟然把我给烧变种了……”

  岳乔望着自己的手，喃喃道。

  虽然看似十分冷静，但其实直到现在岳乔满脑子都是那句［我不做人啦JOJO！！］。

  他目前的这副模样，如果直觉不错的话，是他在测试的vr游戏《新纪元》里，大概是‘自己’的模样。而之所以说是大概，是因为游戏设定里的主角，也就是‘自己’，至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脸。

  用那家伙的原话就是——为了让玩家更有代入感，不需要第三人称视角，所以脸什么的不重要。

  当时岳乔单纯就是觉得他懒，不想做，才想出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最终主角所呈现的外观，就是这种深肤色，黑色的兜帽遮着脸只露着一个下巴尖，随着视角的转动或弯腰、低头，白色的长发便会十分真实的垂落出来…

  所有制作第一视角的大型3d或是vr游戏开发者都力求还原真实画面从而让玩家更有身临其境的真实体验，而《新纪元》这个游戏无疑是做到了90%。导致岳乔现在最大的慌乱无措，就是源自此时，他有些无法分辨出现实与虚拟。

  他望着自己比健康的小麦色还要健康一个色号的皮肤，皮肤的纹理真实细腻，有毛孔也有细小的汗毛；水的触感如此的真实又温暖，这无疑是现实。而在游戏里不管场景，建筑、水面再怎么真实，游泳、泡温泉亦或者是在火山口散步，都是没有任何冷暖湿度的感知的。

  岳乔将自己浸入浴池里，缺氧与水压让他不适，这是真实。可是在水中散开的头发又是不真实的白色…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静默。一时间浴室里只回荡着水滴从花洒上滴落、砸在地面的声音。

  对了！

  快捷手势！如果是游戏，他有召唤出界面的快捷手势！

  意识到这一点，岳乔睁开眼浮出了水面。待呼吸平稳，轻车熟路的做出了以往三个月每天都势必会重复数十次的那个动作，五指张开——

  “！！！”

  看着从虚空中掉落在手掌心那本熟悉的‘电子书’，震惊  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三观的破裂让他猛的弹了起来，满池的水被哗啦啦的带起、溢出了一半。

  “出现了！！！”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上并没有戴着那副vr手套。

  他托着那本书下意识的地铁老人看手机，就好像落在手上的不是书、而是哪只不礼貌的鸟碰巧拉在了他摊开的手掌心里。

  此时此刻，岳乔的大脑和心里皆是一片土拨鼠——究竟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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