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莫惊春见顾陌终于注意到他了，开口。

“你怎能如此戏耍家主？你这和那些小人有什么区别？顾陌！是我看错你了！”

顾陌放下茶杯，起身走到莫惊春面前。

她走的姿势和步伐，和以前的顾陌并没有区别，慢慢吞吞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温吞的老实人。

她脸上的神情也依旧是那个老实人的模样，并且还十分温柔的拿袖子擦了擦莫惊春的眼泪。

“来，你说说，我哪里戏耍她了？”

莫惊春却觉得毛骨悚然，“你、你……”

顾陌继续老实脸，“说啊，怎么不说了？”

“你明明答应了、答应了家主，替她考试的，要不然家主怎么会当了那么多东西，节衣缩食的供养你？可你竟然骗家主，家主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你也知道这么做会让她难受，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以前有多难过啊？”

顾陌表情淡淡的，“以前她总是说笔墨纸砚没有了，总是说要好好读书光耀门楣，不会辜负我的，所以我没日没夜的赚钱，就指望着她出人头地了，我也能跟着熬出头，能过几天好日子，可她做了什么？”

“她整天只知道跟男人鬼混，不思进取，拿着我的血汗钱去讨男人欢心，全然没有体谅过我的难处，既然她不争气，还不准我自己争气吗？”

又说：“更何况，我不是说了吗？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我们的孩子啊，你难道想要咱们的子子孙孙都做一辈子的贱民，没有出头之日吗？”

“等我做了官，就有更好的条件和资源培养儿孙，熬过了三代，咱们顾家将来就是名门望族，再也不必受今日之苦了。”

顾陌描绘的前途太美好，然而可惜，她不是他爱的女子。

所以莫惊春只是短短的心动了一瞬，就说道：“顾陌你够了！开口口水说是为了我，其实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你就是被功名利禄迷惑了心智！一门心思就想做达官贵人！你帮家主，也是带着目的的！”

顾陌反问：“我没有目的，我为什么要帮她？我想当达官贵人，我自己努力，用努力去换取荣华富贵，显赫前程，有什么不对吗？”

奋力一搏就能让日子过的更好，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为什么不努力？

莫惊春却说：“功名利禄就是过眼云烟，只会让人丧失自我，有什么好的？当一只逍遥自在的闲云野鹤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去追求那些？”

没错，曲若初就是这么说的！

自由自在，潇潇洒洒的，那是多令人向往啊，顾陌为什么就不能像曲若初那样高雅潇洒一点，满脑子只有钱、只有功名，那些有什么用？

顾陌听了莫惊春这话，笑了，“小春儿，你是不是想出家了？只有出家人才六根清净，视红尘名利如粪土。”

顾陌站起来，“而我，只和芸芸众生一样，不仅喜欢名利，要得到名利，还要趁着壮年，创下不世功勋，让后人坐享我创下的功业，让我的名字在史册上耀眼千秋，后人提起我时，我要他们肃然起敬，敬畏的说一句，看，那就是月朝时期以平民之身封侯拜相，功在千秋的顾陌啊。”

莫惊春呆呆的看着顾陌，明明还是那个顾陌，可他此刻却觉得这个顾陌身上仿佛在发光。

顾陌见他发呆，说道：“曲若初不想上进，只想当闲云野鹤，及时享乐，自也是她的选择，我从不认为个人在志向上的选择有对错，但她既想当闲云野鹤，也要靠自己的本事去当，只想当鹤，却又想坐享其成让别人拿钱给她当鹤，这叫什么？这叫当了婊子还要给自己立贞洁牌坊。”

顾陌将莫惊春头上的束发的簪子取下来。

莫惊春立刻来抢，“还给我！”

那是曲若初送他的！

顾陌笑着把簪子递给他，“曲若初送你这根簪子的时候，你很高兴对吧？从来没有人送过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呢，可你知道买这簪子的钱，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给曲若初读书用的吗？”

曲若初表情一僵，“她能将读书的钱省下来给我买簪子，足以可见她、她对我……”

突然发现这么说，好像等同于承认自己和曲若初有奸情了，立马改口，“可见她对你也是很看重的，否则不必费心讨我欢心。”

他心虚的低着头，不安的绞着袖子，却听顾陌说道：

“小春儿，我知道，你其实喜欢她。”

莫惊春抬起头，“我没有！”

对上顾陌老实巴交的眼神，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过激了，又立刻低下头。

顾陌却仿佛不介意。

“小春儿，一直以来我是把你当弟弟的，你无依无靠我护着你，因为我也曾那样被人庇护过，所以也总想要给别人撑一把伞，但我从未想过要你报答我什么，你说你要嫁给我的时候，我只当你是想要有个依靠，所以我答应了，如果你喜欢上了别人，我就会成全你，但这世道男子生存不易，要是许错了人，一辈子就都毁了，我希望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能够值得托付终身的，只要他能好好待你，我愿意好好备一份嫁妆，做你的姐姐，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可若是那人不知道心疼人，让你受苦，我又如何忍心？”

顾陌语气温和起来，“曲若初对于那些欢场男子而言，是个合格的恩客，但对你这样的良家妇男而言，不是个良配，我是不希望你同她在一起的。”

莫惊春紧紧的揪住了衣角，理智知道顾陌说的都是真的，可仍旧心存侥幸，觉得或许自己对于曲若初而言是不一样的。

他是特别的，曲若初会为他收心的。

“我和曲家主没有任何关系，我如何配得上她那样的人，你、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是你未婚夫，将来总是、总是会嫁给你的，只希望你不要再寒了曲家主的心，想办法把该属于她的，都还给她吧……”

顾陌，“……”

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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