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刻，还剩下七千多人的逃荒队伍又有近千人永远陷入了长眠。

  在没有他人愿意伸手帮助的情况下，身上仅仅携带一点基础的口粮，在冰寒的严冬逃荒，这已然不是噩梦能够来形容的！这妥妥就是地狱！

  强者生存弱者淘汰，适者生存这一套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无情的大自然可不是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只要你身体扛不住，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你该死的还是得死。

  第一次经历这些就直面如此惨烈的画面，看着那些前几天还能够与自己说说笑笑的熟人们，现在就永远的躺在地面上。

  众多被强行审判被丢到这儿逃荒的人们开始麻木也终于开始反思。

  无论哪个世界的人啊总是这般！只有刀割到了自己身上，他们才会感觉到痛苦。

  他们开始后悔了。

  后悔自己父亲/丈夫/叔叔…在遇到天灾时，为何不下令赈灾，为何不出手拯救他们？

  他们也后悔了！

  要是自己等人如同某几个少数人那般，每当灾难降临时都会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做那在以前他们眼中的傻事，现在的他们是否也就能够逃过这次劫难？

  “我错了，仙长，我真的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吧！求求您了…我今后一定痛改前非，一定…求求您了…”

  后悔中有人开始痛哭流涕，也有人崩溃的直接跪伏在雪地中直接朝着太空磕起头来。

  这才是逃荒开始的第三天而已，这些人就已然承受不住了。

  眼见已然崩溃的这些人们，有人冷眼旁观，也有人心中一动带着期盼观望。

  只可惜即使那些人将脑袋重重的磕在冻土中，将脑袋磕的鲜血淋漓乃至直接昏倒在地，从始至终除了寒风的呼嚎之外，就唯有他们那仿若疯魔的求饶声。

  如若放下屠刀即可得到救赎，那被屠刀斩杀之人的怨恨又该如何得到安抚？

  从他们的生平过往被胡凡一眼扫过的瞬间，除了那寥寥几位以外，他们的结局都已然注定。

  所谓的机会只是他不想要让这些人死的那么痛快，让他们也切身体会一下曾经那些底层人的绝望而已…

  只是胡凡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没用。

  这才第三天呢！九千多人就已然死了三千多，现在又在崩溃中疯了不少。

  这般下去，看来不出一星期原本的九千多能，能够存活一百多就算是幸事了。

  真正能够抵达目的地的，数量绝对不可能破百。

  “真是没用呢…”

  摇了摇头，已然对这闹剧彻底失去兴趣的胡凡就不再关注。

  事情也如同他所想的那般，时间还不到一个星期，原本九千多人的队伍就只剩下三百…

  而这三百人中并不包括金梦姿。

  在昨日埋葬了最后一位队伍中的人后，是夜脸色蜡黄而满是冻疮，头发散乱眼眸满是空洞心若死灰的她也死在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中。

  然而她不同于其他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在死了之后，迷迷糊糊恍恍惚惚间她却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一个天朗气清鸟语花香的很是眼熟的浮空岛屿上。

  “我…这是？”

  她低头看看自己现在很是完好并没有被冻的东烂一块西烂一块的双手，在摸摸确确实实存在的身体，脸上很是有些茫然。

  “醒了？过去的你已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小丫鬟秋月了，你可愿意？”

  很是耳熟，曾经千百次乞求能够回应自己的话语悠悠在一旁响起。

  她身体先是一颤，再缓慢抬头。

  在其对面，那位赐予她最为深沉绝望的仙人正慵懒的坐在翠绿的草地上。

  远方清风徐徐将他奇怪发型的刘海吹拂，也让她那原本如同死水一般的内心荡起层层波澜。

  她是个聪明人，从胡凡短短话语中她就已然明白自己并不是经历了什么噩梦，而是真真实实的一切。

  与她一起的族老死了，弟弟妹妹们…连同她也都死了。

  只是不同于他们，她被这位仙长选中了。

  她虽已死，可却被他以仙法救活。

  “为…为什么…”

  面对这种结果，她并没有喜悦，反而更加痛苦，也更是迷茫。

  “你该知道的不是么？”

  斜瞥她一眼，胡凡话语依旧很是淡淡。

  “……”

  金梦姿沉默。

  是啊！她是该知道的。

  在皇室中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唯有她是皇室中的异类。

  从小开始，就算奴仆做错了事情，她也狠不下心惩罚。

  不为其他，仅仅只是因为她很是清楚，她的任何一点对奴仆的不满，很可能就会成为他们丧命的缘由！

  身在皇家，身为被老皇帝宠爱的公主，关注她的人太多太多，想要讨好她的人太多太多，她的地位也太高太高。

  高到只需要一个不满眼神，就会有人为打着她的名义，想要为了讨好他而将某人，或者某些人除去…

  她严守律己，可皇室中其他人并不会。

  即使第一个死在她怀中，年仅六岁的皇妹。因她闹小脾气，因她生气几句随意话语，因她顽皮不小心受伤…从而无声无息中消失的太监、宫女、侍卫…都不知道多少了。

  在那位嫉恶如仇，万般凡人皆为平等的仙长眼中，就算连同她死去也是罪有应得吧！

  “您从来没有想过放过大锦朝吧？”

  沉默不知几许，仰起头来金梦姿话语幽幽。

  “不是我，而是他们…”

  胡凡话语中，金梦姿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无数人遭遇天灾逃荒中遭遇的一切画面：有全家饿死的；有中途被劫掠砍杀的；有被逼无奈易子相食乃至被人分食的…

  成百上千上万…无数种如同切身体验的悲伤绝望浩荡，差点将她的理智碾碎！

  “呼…呼…”

  大口大口喘息中，金梦姿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然泪流满面了。

  原本她以为自身的经历就已然够悲伤了，可相对于那些人遭遇的…她所遭遇的这才哪到哪？

  相对于那浩瀚的绝望与愤恨，她又有何资格怨恨自己遭遇到的那一切？

  “为…为什么选我？”

  无力中，脸色惨白的她无力跪坐在地，双眸失神中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我喜欢，我愿意。这理由如何？”

  金梦姿…不，秋月沉默。

  “……明白了…”

  了然中苦笑后长长吸了口气后起身，眼中尽是苦涩的她恭敬对胡凡行礼。

  他需要理由么？

  即使人间的帝王也能因为自己一时兴起而改变千万人命运。

  身为仙长，想要就做他还需要理由？

  大锦朝九公主已死，她只是因为仙长起了兴趣从而复生的亡魂。

  经历过一次切实死亡的她虽不怕死，可也不想要就这般死去，她没的选择不是么？

  “奴婢秋月见过主人…”

  “嗯。很好…”

  胡凡很是满意点头。

  原本他还以为经历了那么多，或许自己这个第一位小丫鬟很可能会怨恨于他，到时候他也只能遗憾的放弃重新再找一个顺眼的呢！

  可现在看来结果很是不错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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