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安驾马跃过长街，最后驻足在聚贤阁门前，他率先下马，伸手接着慕子嘉。

  慕子嘉虽然会骑马，但毕竟是文人，这么一折腾，的确是需要人扶一把。

  慕子嘉没有扭捏，抓住季思安胳膊借力跳下马，“多谢。”他抬头看到聚贤阁的招牌，有些疑惑看向季思安。

  季思安也不解释，拉着他就往楼里走。

  “客观几位？”热情的小二见季思安衣着华贵，满脸堆笑上前相迎。

  季思安环顾四周，终于看到天字号雅间前站着的小侍从，他抬手一指，笑道，“那儿！”

  小二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见是天字号包间，脸上笑意更胜，躬身在前面带路，“原来是季公子，快请。”

  季思安拉着慕子嘉跟在小二身后，突然他感觉袖口被人拽了一下，他低头，看到慕子嘉的手指，转头看向他。

  慕子嘉靠近季思安说：“来这儿做什么？聚贤阁的东西很贵。”

  季思安看他这样，大手一挥揽住他的肩膀，突然扬声道，“今科状元的庆功宴，当然要在这栎阳最好的聚贤阁啊！”

  慕子嘉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周围人却先是议论起来。

  “状元？谁啊？”

  “是他揽着的那位小公子吧，啧啧，了不得了不得。”

  “那小公子一看就是个会读书的。”

  “就是。”

  “我看看，我看看。”

  …………

  各种嘈杂的议论声充斥在耳畔，但慕子嘉与他们似乎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纱，听不真切，脑袋也晕晕的。

  季思安看他好像呆了，抬手在慕子嘉眼前晃了晃，“慕子嘉？慕子嘉！”

  慕子嘉茫然抬头，“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季思安难得在慕子嘉脸上看到这么迷茫的神情，有心逗一逗他，笑道，“你猜？”

  “季大公子，你快说。”慕子嘉说话有些急促，眉头还不由皱了起来。

  “刚才装那么淡然，现在知道急了？”

  慕子嘉苦笑，“我也不是圣人，哪儿会真的无欲无求呢？只是怕期望太高，难免失望罢了。”

  季思安看不得他这样失落的样子，“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状，元，爷！”

  听到“状元爷”三个字，慕子嘉脸唰一下红透，他忙低头遮掩，“这么多人，你别闹了。”说着，抬手抹了抹眼角。

  “恭喜公子高中，贺喜公子！”小二听到两人对话，极有眼力地上前道喜。

  季思安见他识趣，扔给他一锭碎银，笑道，“讨喜，赏你了。”

  小二将碎银揣进怀里，更是拿出十万分的热情招待两位。

  慕子嘉看到季思安掏银子，本想阻止，却比不过季思安手太快，只能想着，等他以后有了钱再还给他。

  季思安是真的高兴，把聚贤阁的招牌菜全点了一遍，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慕子嘉只感觉到头痛，浪费在他眼中是极大的犯罪！

  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心里很暖，有季思安这样的朋友。

  “季公子，”慕子嘉抬起酒杯，“这杯我就借花献佛，感谢你今日所做一切。”

  说罢他仰头就要将杯中酒喝尽，却被季思安拦住。

  “你的谢意我接受，酒你看着喝，看你这身板，就不像能多喝的，别勉强。”

  慕子嘉也知道自己量浅，想着喝多了失态也不好，便沾了沾唇。

  季思安却是一口饮尽，随后拿起酒壶，边倒酒边说，“其实今日这桌酒席也不单单是为你。”

  “那还为什么？”

  季思安拿起酒杯与慕子嘉手上的杯子轻碰，笑道，“为我自己！”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季思安轻念出声，“你别看我是个纨绔，但曾经也是想过要建功立业的。”

  慕子嘉默默不语，棕色的眼睛专注地望着季思安，认真听他说话。

  “但我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再加上身边都是和我一样混吃等死的，慢慢的，似乎就忘了原本的想法，想着反正家里有钱，那么辛苦做什么。”

  “你不一样。”慕子嘉似是反驳季思安说自己是个纨绔。

  季思安仰头喝尽杯中酒，垂眸说道，“那是和你在一起时间久了，才变了些，我想要是你见到之前的我，以你这嫉恶如仇的性子，怕是会很想揍我。”

  “我可打不过你。”慕子嘉笑言。

  “哈哈哈哈，”季思安笑着趴倒在桌上，随后支起一只手撑住头，看着慕子嘉道，“放心，我是个有原则的纨绔，不会欺负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的。”

  “所以我说了，你不一样。”

  季思安沉默半晌，说道，“谢谢你。”

  “所以，今日这桌宴除了庆贺我，还有什么？”慕子嘉问。

  说到这个，季思安不自觉坐直了身子，认真对慕子嘉说：“我父亲告诉我，朝廷要开武举了！”

  虽是一句平淡的话语，但季思安微红的眼角出卖了他此时心内涌动的情绪。

  慕子嘉勾唇，抬起酒杯，高举到两人眼前，郑重说道，“这杯酒，敬未来的季小将军。”

  说罢，毫不犹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季思安愣了片刻，也拿起酒杯干了。

  “哈哈哈哈，借状元爷的吉言。”季思安大笑，随后他收敛起满脸的笑意，直直盯着慕子嘉的眼睛，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嗯！我知道！"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窗外街市熙熙攘攘，行人走过一批，又有人续接上，总是穿流不停，一轮又一轮叠换，但总有意气风发的少年大笑着，逆着人流，奔跑，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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