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毕利坐在办公室内，看见孟桦带着江川走进来，站在江川的身后，朝着自己点头后离开，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他朝着江川招手：“来，过来坐。”

  随后又朝着江川面前的杯子里倒了杯茶水，“来，尝尝，新下来的毛尖，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江川轻轻吸了口气，压抑住自己的不喜，别的了不说，他是真的不喜欢喝茶。

  这个世界已经这么苦了，为啥还要喝茶，给自己找苦呢？

  不过面对着客气的校长，他到底是没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便一口将茶水喝了进去。

  入口的苦和涩味过去后，忽然就有丝丝甜味溢了出来，他颇有些意外的挑眉。

  坐在对面的张毕利不动声色把江川的神色看在眼里，蓦地笑出声来。

  “怎么样，我这茶还不错吧？”

  看见江川点头后，他才轻声道：“今儿找你过来，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江川摇头，就见张校长自顾端起来，喝了一口，才慢慢道：“我跟你孟副校长，差不多也到年纪了。”

  “早先我们就说，这个时代，我们这些老古董，早就跟不上了，还得是你们年轻人的啊。”

  江川：“？？？”

  他怔愣着看向张校长，有点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总不能说要把校长的职位交给自己吧，毕竟他才来学校里没有多久，就算他要叫自己当这个校长，那他肯定……

  也得答应啊！

  “咳咳……张校长，你这话，我有点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江川一脸承认开口：“我觉得，您跟孟副校长现在说这个话，还是有些早了，我们这一代还没成长起来呢，你们这就要退了，这也衔接不上不是？”

  张毕利看向江川，面无表情，过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又拿起茶壶，给他再次倒了一杯茶水。

  “怎么衔接不上，我瞧着你小子就不错，再说了，你们孟副校长也觉得你这个小子机灵的很。”

  江川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心思却一下子远了。

  他总觉得，这个事情，绝对不会像是张毕利说得这么简单，反而对方是在试探自己。

  好端端的，他跟孟桦两人，虽说年纪早就到了，但是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忽然萌生了退休的心思。

  思考到现在的年份，再联想到，娄小娥忽然喊自己去家里吃饭，他心里闪过明悟，忽然就明白了这群人的想法。

  按照年限来看，总觉得离那个日子，还有好些年。

  可是如今自己面对的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寻常人，反倒他们政治觉悟灵敏，怕是这会儿已经察觉到了情况不好。

  想要迅速撤离了。

  思及此，江川的神色也严肃了许多，这可是殃及性命的事情，他在城里待得好好的，可不想莫名其妙的下乡去。

  说起来，自己的这个身份，还真是很符合下乡的标准。

  别的不提，没有父母，没有妻儿，要是街道上的名额凑不上了，说不准就会把自己弄去下乡。

  一想到这里，他看向张毕利的眼里，就带了几分审视。

  张毕利从来没有小看过江川，见他这个神情，当即反应过来，江川怕是已经明白自己的意图了。

  笑了笑，他朝着江川礼貌伸手，示意他喝茶，又缓缓开口：“这只是我跟你孟副校长的一个小想法，暂时也没确定，就是想要先跟你聊聊，你不用太过放心上。”

  说着，张毕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表的时间，“行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也不耽误你回家吃饭了。”

  江川走出张毕利的办公室，心里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情势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不对！

  江川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从前忽略的一个环节，聋老太！

  怕是从聋老太开始，风声就严了起来吧，不然她也不会被抓住后，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甚至房屋这么拥挤的情况下，她从前的屋子，居然是被封住的情况。

  朝着家中慢慢走去。

  与此同时，娄振华坐在楼下的花坛边，表情飘忽不定，想到今日去联系的几个老友们说的话，他攥紧了手里的包。

  虽然早先就知道，自己这个情况，是不能多留的。

  可原先的打算，如今却也泡汤了。

  娥子……

  若不是到了目前这个境地，他是真的不想带着娥子一块离开，毕竟祖国才是他的故土，即便留下娥子一个人在这里，也算是他们的根没有断。

  可惜，可惜大茂不是个争气的。

  偏偏这一时半会的，也寻不到更合适的人，能娶了娥子，除了那个人。

  抬手按揉着的自己的眉心，娄振华一时间也没有了法子。

  他朝着家里走去，推开门，就看见娥子跟她妈妈一块准备着晚饭。

  “爸，你回来啦！”娄小娥听见声音，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看向门口处，笑着开口。

  娄振华颔首脱下外衣放下包，换上鞋子朝着厨房走去，看见她们母女俩，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等开口询问，娄小娥就捏着手里包子的皱褶高兴开口：“爸，江川同意了，这周就来咱们家吃饭。”

  “他爱吃鱼，还爱吃肉，红烧口的多放糖！”

  “知道了知道了！”谭雅丽戳了戳娄小娥的脑袋，戏谑着应道。

  “从你一回来就说这个事儿，我早就记住了，回头我亲自给江川同志露两手。”

  “别了吧，妈，你那个手艺，还不如王姨做的好吃呢，干脆你歇歇，辛苦辛苦王姨吧。”

  娄振华看着母女俩的互动，转身朝着客厅走去，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看向窗外缓缓冷静下来。

  只看这一次，江川是怎么个说法了，若是他不应下，那自己就要准备一家人离开的事情。

  谭雅丽指导着娄小娥包了会儿包子，没在门口瞧见丈夫，她自己走出厨房，就看见丈夫看着窗外发呆，想到如今的情况，谭雅丽的神情也跟着严肃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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