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始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之前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是牺牲自己一个人，还是牺牲自己的家人，去牺牲所有无辜之人。

  而这一次，他面临的牺牲更加巨大，是地球上的所有人。

  “而且还真的是孤单的牺牲啊……”冰始觉苦笑着，“我理想中即便是要牺牲自己，那也是最起码轰轰烈烈，全球纪念的这种感觉。”

  “不过，也是唯一的选择了吧。”冰始觉迅速过滤了一遍看到过的洛族历史。他现在是可以抵抗，是可以置之不理，等待这个因为能量匮乏的洛族舰长死去。

  然后呢？

  根据他所了解的资料，洛族人的母星距离地球有6350光年左右，饶是如此，洛族人居然只要33年左右就能发送信息，过来的速度也是类似。意味着他们能够跨越光速。

  但地球呢？还是在野餐区的情况下才能够拥有这些科技，而面前的洛族舰长一旦死去，就没有人能够操控这些成分，哪怕人类马上联合起来，去解析野餐区的科技，也无法进步太多。

  给人类33年，能去对抗超过光速百倍的星际舰队吗？

  人类有什么能够瞬间制约这些星际舰队的能力吗？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就连冰始觉之前躲藏的那一艘舰船，核弹的爆炸也只能将其充能，意味着人类目前最强大的武器对他们来说也是毫无威胁。

  “啊……像极了之前大学选专业，和研究生考研的时候，感觉前方没有任何选择，什么都是绝望。”冰始觉回想起自己大学毕业后寻找工作。因为那时候满地研究生，自己想要进任何的编制都是不顺利，只能一边工作，一边考研。

  自然，第一次考研是失败了，因为他真的做不到在加班到晚上八九点还有精力去看书，休息日只想躺在家里。可是完全辞职去考研也是不太合适的事情。父母每个月的医疗虽然有保险，也有补贴。但有些时候状态恶化后，就需要更多的金钱了。

  所以第二年，冰始觉选择了一个钱更加少，时间多一点的工作。那时候的他一天三餐格外的节俭，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块钱花。也亏得足够的时间和节俭，父母的身体也算好，他也进入了大学，趁机开始思考其他的道路。

  不过写这一行也不是非常顺利，工作那么多年来，他每个月赚取的金钱还是和之前没多大区别，所以只能在网上接一点其他的稿子，这样才能够让自己的收入和之前相比有所增多。

  总而言之，冰始觉的人生一路多舛，没有高光，没有热血沸腾，只有每天日复一日的努力和煎熬，也只有每天早晨看到保护薄膜的开心以及下班回家眺望星空的安宁。

  没有女友，朋友也去了更好的城市发展。

  直到他获得了能力，成为“修仙者”。

  “有能力，责任也更大了。”冰始觉长叹一口气，看着面前漆黑的大门，“我接纳你的条件，我会成为你们的研究对象。换言之，你这些年逐渐降低地球中那种绿色东西的浓度，然后不对地球出手，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我不是没有和你们地球上的政客签订过协议，这些年我都遵守了。”洛族舰长说道，“进来吧，我差不多要死了，我要把你的身体数据记录下来，然后保存到我们舰队到来的那一天。”

  “如果你用了我的身体还不守约呢？”冰始觉问道。

  “没有必要。”洛族舰长笑出了声，“我打个比方，你在旅游的时候看到一窝黑色的蚂蚁，但是在其中找到了一只纯白色的蚂蚁。你感觉好奇，想要把这个蚂蚁进行研究。”

  “你会在捉走这只白色蚂蚁之后，会突然间心生恶意，把世界上所有的蚂蚁窝都摧毁，只是觉得其他蚂蚁会奋起反抗？”洛族舰长说道，“而且就算会担心你们这些蚂蚁暴动，我们背后的科考站也可以直接摧毁你们的巢穴。只需要随便倒一点杀虫剂就可以了。”

  “……或许是这样吧。”冰始觉叹了口气，“另外，你不像我们文化作品，或者想象中的外星人那么凶残。”

  “基本达到三级宇宙文明之后，我们就不会凶残。因为凶残是无法建造能够跨越河系的舰船，也无法管理分散的星球。”洛族舰长讲述时，语气中还有一丝自豪，“而且冰始觉，我只不过是洛族的一个普通人，舰长这个职位是因为我们的舰长，副舰长等船员都去世了，所以我才顺位得到的。”

  “真是令人绝望的差距啊。”冰始觉看着面前黑色的大门，内心中的绝望和无奈都不知道从何宣泄。

  “宇宙就是这样，你们星球的一些政客也都明白。高一级的文明无法直接攻击低一级的文明，比如能够离开所在恒星系的文明，是不能攻击只有像你们地球水平的文明的。这样一方面会导致两个文明互相灭绝，二来双方的战争虽然会带来进展，但最多达到二级文明的巅峰。”

  “等下，我没办法理解？”冰始觉感觉到洛族舰长的话语中有一些奇怪的要素。

  “你先进入我面前这个空间吧，我的能量不多了，先把你保存到几十年后吧。”洛族舰长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在你头脑中说话实在太累了。”

  “你真的不会去伤害地球上的那些人吧？”

  “没有必要。”洛族舰长说着，面前那黑色的大门也开始微微发颤，“你得快点，我的能量维持不住这个大门了。”

  “……好吧。”冰始觉再度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用神念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跨入了这黑色的大门。

  进入的一瞬间，冰始觉便感觉到了更为强烈，更为厚重，让他直接呕吐的眩晕感。这种眩晕感让他感觉整个地球的信息都冲入了自己的大脑，他能够看到每一个海洋，每一个山峰，每一个建筑，每一个木头，每一个纤维，每一个细菌，每一个病毒，每一个原子，每一个快速跃动的电子，每一个夸克。

  这一切让冰始觉头疼欲裂，那种冰凉的感觉再度从脑髓下方流淌。

  周围的一切变慢了，思绪依然在快速处理刚刚所看到的一切，并尝试从中抽离出来。这一次，他看到了整个地球，只不过这个地球的每一个细节，只要他想要去看，就能清晰无误地去看到。

  直到这时，冰始觉的身体和思绪，才缓缓恢复平静。

  “你的适应能力的确不一般，但身体……很奇怪。”冰始觉看向声音的方向，又看到了无数个变化且蠕动的几何图形，而在这些空间之中，他看到了一团巨大无比的绿色黏液，这个黏液中的百万个细胞正在发出人类的声音。他甚至能看到声波的传递。

  “我怎么奇怪了……”冰始觉缓缓地呼吸着，他发现在这个诡异的空间之内，自己吸收能量的速度也快上了不少，就好像自己的穴道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之中那样。

  “这是四维空间碎片，所有生活在三维世界的人都会全部展开，但你看看自己。”洛族舰长开始蠕动，但这种蠕动是破碎的，就像人往前面走了一步，他的头和大腿消失了，第二步走的时候，大脑出现，在空中发热发烫，但双手消失了。

  “我自己？”冰始觉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原本的模样，倒是身上穴道的部分开始泛起微微的白光。

  “的确很奇怪。”冰始觉克服住了那种头晕。

  “我会遵循协议的。”洛族舰长的身体像是穿过空间到来，绿色的黏液开始分化成细小的尖针，“等你下次苏醒，就是在我们的母星上。”

  在三维展开的情况下，冰始觉看到里面有各色液体在洛族舰长的身体内充盈，那些小针也在消失和存在中缓缓地靠近自己的眉心，四肢，还有心脏。

  “别了……老爸老妈。”冰始觉闭上眼睛。

  刺入感传来。

  但不是很痛。

  甚至……还有种舒服和惬意的感觉？

  而且他的意识始终清晰，浑厚的能量从刺入点瞬间汹涌激荡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种怪异感让冰始觉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的洛族舰长的身体则迅速开始萎缩变形。

  “你们人类怎么可能会……”洛族舰长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我知道了……你们不是人类，你们不是一级文明……你们是曾经那些人的……”

  话音未落，冰始觉就看到三维展开的洛族舰长彻底被自己吸纳进了体内，残留在“地面”上的，则是一个空壳。

  “哎？”冰始觉茫然地看着地面上的空壳。自己似乎并没有昏睡过去，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

  神念一扫之下，他察觉到洛族舰长体内的细胞正在逐渐衰弱，最后不可逆转地走向死亡。

  “死了？”冰始觉诧异地环顾四周，可是自己身边只有那些扭曲变形的几何体，以及展现出全部的地球投影。

  “那不是意味着，还有43年，洛族的母星就会派遣舰船到来？”冰始觉一脸苦涩，蹲下身看着那只有空壳的洛族舰长，“这可怎么办啊……”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回去呢？”冰始觉抬头看着那不断变化和蠕动的几何图形，这些绿色正在暗淡，正在变得酥脆。

  又看着脚下那完全展开的地球，无奈地坐了下来，在叹气中扫过自己识海之中的一切，那艘飞船被留在了外面，而那些小的摄像头倒是还在。

  “嗯？摄像头？”冰始觉突然注意到自己还有一些摄像头残留在外面，而且还可以通过神念去控制这些摄像头的工作。

  换言之，他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将信息传递出去。

  “而且我现在可以看到地球的三维展开，换言之大部分事情我都能察觉到。”冰始觉心念一动，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地球上自己的国家，仔细地寻找自己父母存在的情况。

  但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虽然整个地球的信息全部在他的眼前，但也正因为如此，就好像一个人面前摆放着一个地球的模型，这个模型时时刻刻都能精准地表述出外界的一切变化。而且更为致命的是，这个模型的精细程度达到了夸克级别，所以一个用力过猛，冰始觉眼前的世界就直接是看着无数电子在围绕着原子核运动。而一个退缩，就能看到三维展开的大楼，纸张的纤维，砖头的缝隙，布料的构成全部铺在眼前。

  而且麻烦的在于，三维展开下的世界，他很难分辨出哪一个是自己的老爸老妈。因为在他的视线之中，每一个人的皮肤血管肌肉神经都是清晰无误的。

  “头疼……先尝试把洛族人的事情传递出去吧。”冰始觉继续忍耐着呕吐的感觉，在那大而无边的大海上搜寻自己曾经所在的小岛时，高子怡，周休，以及野餐区的一些人也开始前往不同的火箭发射场，准备阻止他们抢夺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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