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时他们赶到钢铁厂的时候，门口停着一辆面包车，没有车牌。

  “这就是绑匪那辆面包车。”秦佐说，“进去看看。”

  这是他们追着GPS定位过来的位置，一个钢铁厂。

  几人一起进了钢铁厂。

  祁时环顾四周，总觉得不对劲。

  “如果他一开始要躲那么严实，会把车停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吗？”

  “老板！这里有个背包。”秦辜捡起来说。

  秦佐赶紧快步走过去，拿过来，一打开，里面有一个NOTE  3，还有程橙的书，细胞生物学的实验报告，以及补妆的一些小东西。

  他把NOTE  3拿出来，看向祁时。

  “他们是故意把她的背包丢在这里误导我们的。”

  手机响起。

  祁时赶紧打开看。

  袁卫成给他发了两张监控图片，一张是三个人在钢铁厂门口下车的，另一张是在一个小路入口处，三个人的身影。

  袁卫成的电话接踵而至，他的声音很激动。

  “祁时，不是钢铁厂，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再过去的地方没有监控了，从那个小路过去，是一个建筑工地！程橙会不会在那里。”

  他说的时候，祁时就已经开始往钢铁厂外面跑了。

  秦佐飞快地追上他。

  “去哪里？”

  “这附近有什么建筑工地？”祁时问道。

  秦佐脸色一白，自从回到前世从建筑工地里挖出苏小珍的尸骨之后，即使回来这个世界了，他也没再进过建筑工地了。

  说起来很惭愧，他一个地产大亨的继承人，现在竟然不敢进建筑工地。

  仿佛一进去这种工地，那天夜里的尸骨，前世那种长时间望不到边的无尽的孤独感与无助感，就会再次全部钻进他的脑海里。

  他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和PTSD。

  那种恐惧已经超过了他小时候被火烧到身上的恐惧。

  因为他知道，那并不是一场梦。

  他是真实的，的的确确曾经失去过他的小兔子。

  见秦佐脸色不太好看，秦辜站出来回答道：“最近的也是秦氏的工地，朝阳公馆，祁少爷上车，我带你去。”

  祁时看了一眼秦佐：“你不去？”

  “去！”秦佐斩钉截铁地，咬着牙回答道，“我肯定要去。”

  三个人上了车。

  一路上，秦佐有些坐立不安，脸色也越发地不好看。

  祁时注意到了，疑惑地看他：“没事吗？”

  秦佐闭眼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弯腰，手肘撑在大腿上，两只大手按住自己的头，感觉十分痛苦。

  秦辜看向了后视镜，说：“祁少爷，等下我和你一起进去找人，老板他不方便进工地，他……”

  其实秦辜也不懂，他也不能说。

  秦氏地产最被看好的继承人，对建筑工地有PTSD。

  这件事只要爆出去，秦氏的股价就会暴跌。

  所以本来只有秦琦知道。

  到后来秦琦经常被调去夫人那边工作，他被提拔上来做老板的特助，才知道这件事。

  所以现在有关于工地的工作，原本是秦琦一个人去检查处理的，现在都是他去。

  在这方面，他的聘用合同上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如果违反了，是有一笔很大额的违约金的。

  但是即使违约金很大额，也抵不上这件事对于秦氏会造成的影响。

  “可以。”祁时没有问太多。

  他垂眸看向秦佐：“你一个人在外面，不会死吧。”

  秦佐额头都是汗，苦笑一声：“等我五代同堂都不会死。”

  他这个自我调侃秦辜不明白。

  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了怀疑。

  他没记错的话……

  老板和夫人还没有生孩子吧？

  五代同堂？

  能活那么久吗？

  朝阳公馆的建筑工地的确很近，没过多久，就到了，秦辜和祁时立马下了车。

  秦佐脑袋上爆着青筋，死死咬着牙，前世过的那最后的日子，好像又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白骨，骨灰，玫瑰，鲜血，孤独，寂寥，死亡。

  低着头。

  突然打开了车门，朝祁时他们跑过去。

  已经过去了。

  现在是他女儿有危险，他得把他女儿活着从工地里抱出来。

  他不会让事情重蹈覆辙。

  他不会再抱得到任何一个他爱的人的尸骨。

  她们都会好好的活着。

  看到秦佐追了上来，脸色好了很多，祁时瞥了他一眼：“我以为我老丈人弱成这样。”

  “再弱揍你还是绰绰有余。”秦佐扯了扯嘴角说。

  秦辜：“？？？”

  老丈人还是大舅子？

  祁少爷是不是小时候摇摇车没摇明白？

  秦辜疑惑，但是秦辜不能说。

  -

  工地里面是没有监控的，现在工地应该是休整阶段，所以都没有人。

  秦佐看得脸色铁青。

  安保还是太差了。

  好在朝阳公馆是个精品小区，里面是没有多少栋的，而且楼层普遍只有六层楼左右。

  祁时观察着地上的脚印。

  这里是工地，近期有很多工人活动过，所以有形形色色非常多的脚印，而且最近都没有雨水，所以也没有什么脚印特别湿。

  但是他还是看出了端倪。

  祁时指着地上的脚印说：“跟着地上的带黑色的脚印，他们去过钢铁厂，那边地上都是厚厚的黑灰，跟着这些脚印走。”

  有了方向，几个人行动就更快了，三个男人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着。

  祁时眸光冷静。

  心跳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

  好多血。

  好多血。

  死人了……

  死人了……

  工地现在还在建设当中，脚手架都没拆，门都没有一个，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隔音了，他们也才下了一层楼。

  付国栋出声的时候，姚霞就听到了，但是她听不清楚。

  她慢慢地走出来，朝楼梯下方看了一眼，却正好和那个人对视上，那个人手里提着一根血淋淋的钢筋，对着倒在地上的程橙，她额头上全是血，而付国栋肺部心口处也都是喷涌而出的血，地上一片暗红色。

  姚霞吓坏了，她疯了一样地往后跑。

  死了……

  付国栋死了……

  那个女的也死了……

  都死了……

  她疯狂地跑着，心跳如擂鼓。

  她一直不停往上跑，她能清晰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好像陷入了梦魇。

  好可怕，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呼吸不了，好难受。

  姚霞一直跑到了六楼，全部都是水泥平地，围栏都没有，有的就是楼边的脚手架，绿色的护网。

  她回头。

  男人个子很高，一身黑色，步步紧逼。

  他手里拿着的钢筋，还带着粘稠的，滴落的，暗红色的血。

  姚霞往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

  踩在了脚手架上。

  脚手架有点晃，踩上去没有  一点实在感，姚霞穿着女式平底鞋，一站上去就想往回走。

  可是男人却不给她任何机会。

  他已经冲上来向她挥舞着那根钢筋。

  姚霞下意识往后一躲，但是一阵剧痛从她脸上传来，她看见那个男人将钢筋松手。

  那根带血的钢筋也有了失重感。

  -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像不太流畅的粉笔刮过黑板。

  给人的耳膜和心底一记又慌又麻的重创。

  祁时他们已经跑上了一楼，秦辜顿了一下：“什么声音？”

  “不是她的声音。”祁时头皮发麻，又往上跑了一层，就看见了倒在地上，头上脸上都是血的程橙。

  平静的脸勃然变色。

  “程橙！”

  “小橙子！”

  祁时一冲过来，就跪在她身侧，趴在她的胸口听她的心跳，随后眼泪就掉下来了，他直起上身，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后脑勺，抱进怀里。

  秦佐看着他的反应，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住了。

  不要……不要这样对他……

  他不要两世都失去自己的女儿……

  他颤抖着手指伸到她鼻子下方。

  等着判官对她也是对他的宣判。

  不要！！

  咦……这不是有气吗？

  祁时已经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别探了，活着。”

  秦佐头都要气掉了：“活着你哭什么哭！你要吓死我！”

  祁时抿了抿嘴，往楼下跑去。

  活着当然会哭。

  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失去她了。

  “给我抱一下，给我抱一下。”秦佐追在后面喊。

  祁时才不理他。

  他抱着程橙的手都还在发抖。

  鬼知道他刚才看到她满脸是血的时候，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他活不下去了。

  他的灵魂都消失了。

  他又要怎么活下去？

  好在。

  她没有离开他。

  “你去处理一下。”

  秦佐看着争不过女婿，于是飞快地交代了秦辜一声，自己上了驾驶座便匆匆飚去。

  “是！老板！”

  虽然秦佐什么都没交代，只短短说了六个字，但是秦辜也不是靠帅晋升的。

  他是靠他超凡的理解能力，才有资格继承秦琦的特助宝座。

  他先是打了电话，让人过来拉尸体。

  随后便在工地四处找。

  刚才的惨叫声是哪里传来的，感觉很近。

  他看到这栋楼附近，有大量的沙尘，秦辜走了过去。

  “哈秋！”他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手在面前挥了挥，又捂着嘴巴鼻子过去。

  他穿着皮鞋不是很方便，走得慢，好不容易走到沙堆顶上。

  ——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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