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陵和诡谲道人行至一处院落，一名二十左右的男子正抱着木头，自言自语。老妇人拉住男子的胳膊，愁眉不展。

莫清心坐在石凳上，微笑而视。忽而，男子甩开老妇人的手，坐在地上大哭大闹，“媳妇，我要媳妇。”

老妇人掩面而泣，“儿啊！等你好起来，娘定给你娶个媳妇。”

男子双腿蹬地，双肩摇晃，大喊大叫，“不，我现在就要，现在就要。”

莫清心淡然一笑，走到男子面前，“与贫道说说，你为何想要媳妇？”

闻言，男子哭闹立止，食指抵唇，仔细思索，憨然而笑，“有了媳妇，就能陪我玩小鸟了。”

张武陵和诡谲道人失声而笑，莫清心仰天大笑。老妇人面色羞红，“让道长见笑了。”

莫清心微笑摆手，“如此听来，令郎并不严重。”

男子茫然不解，嘿嘿作笑，站起身来，“你们是什么人？是来陪我玩小鸟的吗？”

莫清心无奈摇头，转身走到石桌上，掏出银针。男子歪头，径直走向莫清心，惊恐不已，连连后撤。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张武陵、诡谲道人、莫清心纷纷疑惑而视，老妇人上前，抱住男子的脑袋，“别怕，别怕，道长是来为你治病的，不是来杀你的。”

男子勃然大怒，推开老妇人，冲向木头，紧紧抱住，“我没病，我没病！你们才有病！小鸟，小鸟，为什么会说话的人都病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呢？”

众人猛然看向木头，张武陵双眉微蹙，指着木头，“这……就是你口中的……小鸟？”

男子连连点头，“娘说过，会飞的是小鸟。你们看！它会飞！”

男子将木头扔向空中，嘿嘿大笑。老妇人痛心疾首，莫清心抚其肩头，“老人家毋忧，一切交给贫道。”

老妇人流泪点头，莫清心接住木头，丢到一旁。男子大惊失色，“我的小鸟！”

莫清心双指轻绕，银针入手，刺入男子的眉心。男子眼神一凛，“放开我！”

莫清心微微一笑，“莫急，莫急。贫道一会儿便放开你。咱们先治病。”

“你才有病！”男子正色厉声，“你若能治好，说明你也得过。你若没得过，说明你治不好。你若得过，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治好了，还是没治好？”

张武陵眼前一亮，“他说的有道理。”

诡谲道人斜目而视，莫清心一笑置之，手握十三根银针，灵力外放。他大袖一挥，王三刀的  魂魄飞出，十三根银针齐发，刺入男子周身。

男子应声昏厥，莫清心快速在其周身游走，插针、拔针。王三刀的魂魄逐渐虚无，男子眼帘微动。

莫清心后跳一步，灵力化丝，勾住银针，双手舞动，飞针翩然。刹那间，十三根银针合而为一，刺穿男子心脏。

男子猛然睁眼，大叫一声，昏厥在地。老妇人连忙上前，抱着男子的脑袋，满目担忧。丝线翻转，王三刀的魂魄碎成光点，顺着银针进入男子胸膛。

“灵犀十三针！”诡谲道人双眉紧蹙，目视莫清心，“你为何会灵犀十三针？”

莫清心淡然一笑，“若道兄想学，贫道愿倾囊相授。”

诡谲道人面无表情，张武陵欲言又止。莫清心微笑转头，老妇人喜极而泣，连声惊呼：“我儿醒了，我儿醒了！”

男子睁开双眼，目光柔和，“娘，你愈发苍老了。”

老妇人泪流两行，紧紧抱住男子。男子紧抱老妇人，目视莫清心，眼中溢出感激之情。莫清心冁然而笑，转身看向张武陵。

“张大侠，既然我们同道，不如同往？”

张武陵欣然点头，诡谲道人注视着莫清心，“据道爷所知，玄天百家招式皆不外传。况且，玄天百家覆灭日久，你如何能学会？”

莫清心仰天大笑，“道兄，凡事皆有例外。更何况，已有之事，后必再有。玄天百家的招式虽已失传，却不会消失。总有后来人，会将一切呈现出现。”

诡谲道人不言不语，莫清心望向远方，“玄天百家虽已覆灭，却不会消失。百官道、仙师道、阴阳道、灵春门、正气门、神机门、百炼门、酒神教……”

“过往之事，已是过往，何必提及？”诡谲道人付之一笑。

莫清心长叹一息，“人，总是喜欢诉说过往，炫耀功绩。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唠叨，而是因为他们怕死。一旦被人忽略，便是死了。”

“你怕死？”诡谲道人平静而视。

“怕，当然怕。只要是人，就怕死。等到那一日，贫道不怕死了。不是超然物外，便是入魔了。”莫清心风轻云淡，抚摸心口，“可惜现在，不那么精彩了。”

诡谲道人淡然一笑，“平淡最是精彩。人只要能平安，便是极其精彩的一生。”

莫清心不作回答，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妇人，“好好过日子吧！”

老妇人推辞不受，男子连连推辞，“道长，我现今与常人无异，能吃苦，可以自力更生。”

莫清心无奈一笑，“明明有福可享，为何偏要吃苦呢？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吃苦吗？”

男子与老妇人面面相觑，“道长，难道能吃苦不好吗？”

“嗯……下位者多吃苦，上位者才能少吃苦。毕竟，这世上的苦就那么多，你吃了，别人就吃不上了。”

男子与老妇人疑惑而视，诡谲道人望着莫清心，总觉得这些话在哪里听过。他仔细回想，却想不起来。

此时的诡谲道人已经知道莫清心有古怪，却不知道古怪在哪。玄天百家的招式再现，这并不稀奇。已有之事，后必再有。

可是，玄天百家的招式并不是那么容易学成的。会其一，已是不易。更不要说，莫清心会不少。

莫清心微笑转头，“道兄，天色不早了，我要去客栈歇息。不知二位……”

“莫道长，一同前往。”张武陵爽朗一笑，走到莫清心身前，“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长……”

“只要张大侠想学，贫道倾囊相授。”

张武陵大喜过望，“莫道长真乃慷慨之人，待会定要与道长痛饮一番。”

莫清心开怀大笑，“好说，好说。”

二人前行几步，张武陵转头招手，“走了。”

诡谲道人心中疑惑未解，抬头望月，快步跟上，三人一同向着客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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