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汉把刘红递过来的大包的食物给大家都分好了之后，想要问什么，却又忍下了。

  他就想知道自己的两个孙女还在不在？

  但林师傅多半不认识他的两个乖孙女。

  他重新坐了下来，食不知味的吃着自己手里的肉。

  他听到了山洞外面，杜欢在说：“就是这皮子又干又太大了，我想着不行的话，拿回靖远城去找人硝一下，你说放的时间长了，会不会不好？”

  她以前打回去的皮子都给狗子了。具体怎么做的也不知道。

  反正好的都会被狗子拿回来。

  看起来上面的毛也蓬松，皮质也软。

  贺林回忆着百姓村好像有人会硝皮似的，不过具体是哪一个人他就不知道了。

  董老汉却立刻站了起来，向着洞子外面喊：“林师傅，李老汉就会硝皮子，硝的可好了。我看他们是让胡三救走了。肯定比我们先到。”

  杜欢俏丽的脸出现在了洞口外面：“你要不跟我一起走？你家里人是不是在前面呢？”

  董老汉眼睛里闪烁着希冀之光，但又一想，马上就说到：“还是算了，我就是想知道我那两个命苦的孙女是不是还活着？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前面，还是被烧死了。师傅带着我走也很麻烦。我就慢慢跟着大家一起走。”

  杜欢歪着头想了想：“你两个孙女姓什么叫什么？”

  董老汉马上说：“董阿彩，董阿媛。一个八岁，一个六岁。两个女孩。”

  杜欢转头问刘红：“你知道不？”

  刘红点点头：“就今天下午，师叔您不是看到有个女孩子一直围着马匹转吗？你还让她专门喂马的那个。就是董大爷的大孙女。小的那一个就是给伤员喂水的。”

  贺林点点头，他一向对这些不上心。但还是知道有一个特别负责任的女孩子，整天围着马转。

  杜欢就向着下面喊：“你听到了没？都好着呢，明天就能见到了。”

  董老汉心里松下来，忽然就觉得腿软，猛的就坐在了地上。

  吓得他旁边的谷城一把抓住了他：“董大爷，你怎么了？”

  董老汉颤抖着嘴，手也不由自主的抖起来：“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谷城连拉带拽，把他从地上弄了起来扶到了一边干燥一些的地方：“我们都听到了。阿彩很争气，还帮着养马。明天就能看着了。”

  董老汉使劲点着头，他嗓子发紧，说不出话来，两只手颤抖的搓在了一起，又向着杜欢的方向作揖。

  谷老太爷哈哈笑着：“老东西，这是好事。两个孙女都平平安安的。要高高兴兴的。”

  其他紧张的人也都纷纷恭喜起来。

  生怕这个老爷子一个激动翻过去了。

  那就喜事变白事。

  有一个好消息让洞里待着的人都欢欣鼓舞起来。

  秀才娘子伺候着婆婆吃完了。谷老头把自己的孙子也喂完了。

  秀才娘子不好意思的说道：“还麻烦爹你照顾他。下次我来就行。”

  谷老爷子却说道：“以前是我太注重家规。把你们管的太严了。一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助，相亲相爱。谁顾得上谁就管小的。没有帮不帮这一说，以后再不要拿那些规矩来说别人了。”

  谷老汉就说：“爹说的太对了。我也是经过这一次才想明白了。那些死规矩有些可以不用再守，就是这一次。你看咱们一家人互相扶持着。这才是福气呢。”

  秀才娘子的婆婆也点点头同意。

  其他的人也都若有所思。

  既然最有文化的人家子都这么说。

  那么以后他们在想的事情上是不是也可以，不要那么过多的苛责自己的亲人了。

  就见一张巨大的熊皮扔了下来。上面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杜欢在上面又露出了一个头：“今天晚上你们先到熊皮上面御御寒，大家挤一挤，应该可以够了，明天我们两个就不送你们了。”

  谷老爷子连忙说道：“多谢林师傅，多谢师叔。我们这里安全着呢，你们不用担心，只管去吧。”

  贺林稚嫩的小脸也在上面闪了一下：“我们往前面去看看有没有落单的人，外面有小红在，你们就好好休息吧。”

  杜欢安排刘红：“你也跟不上我们，抽时间就把这只熊给切成小块。你清楚应该怎么弄，我和你师傅先走了。”

  刘红就答应：“师父师叔，注意安全。这里就交给我了，您放心。”

  杜欢倒也不是专门去找落单的人。现在敢在这里面落单的。也不需要他们去救。

  她向贺林说道：“来，咱们月下跑一跑吧。”

  和老的比不过，咱就先欺负一下小的吧。

  这小孩的境界到底是到哪一层了，他也想试一下。

  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内家的功夫，有些人十几年都练不成。

  最后都荒废了。

  但是像贺林这样的，简直就是见一次蜕变一次。

  果真是天分比什么都重要吗？

  她现在在一段时间的融会贯通之后，

  突然起了那么一点点叛逆之心。或许她可以走出一条和前人不同的路来。

  既然是比赛就有规则。杜欢指着月亮的方向：“看着到那面的山顶上，你出全力。看谁先到山顶上。”

  贺林把自己的身上所有物件都是收拾一遍。

  发现没有遗漏的地方：“欢姐姐，开始吧。”

  杜欢一抱拳：“走。”

  两个人都发挥了生平之所长。

  一个身法迅速在密林里穿梭。一个飞跃树梢之上。利用树枝的惯性弹跳。

  两个在全力奔跑。

  即将进入梦乡的飞鸟门，突然被穿梭而来的风声惊起，还没有找到吹风的原因风声又停息了，于是他们又安慰自己幼小的孩子，继续睡吧睡吧，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直到月亮西斜，两个人一前一后到达了峰顶。

  这一刻，四野格外黝黑。

  只有山风呼啸声。

  仅凭那一点点余光，贺林看到了站在自己前面仅半步之遥的杜欢。

  于是一拱手：“承让承让，欢姐姐，你赢了。”

  杜欢却摆了一下手：“我现在要打坐试一下。我好像知道到了什么。”

  杜欢第一次开始坐下调息。

  贺林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后。

  也坐了下来。

  帮着杜欢护法。

  一轮红日终于从群山环绕之间跳了出来。彩霞满天。

  在烟雾缭绕之中。

  杜欢的身体随着烟雾在飘渺的晃动，时隐时现。

  贺林看着那轮慢慢跳出束缚的红日。

  和那脚下不停翻滚的烟云。

  耳朵里是自己缓慢而有节奏的心跳声。

  他突然又看到了火海里父亲的样子。

  他似乎恢复了他最年轻的模样，缓缓的向他说着两个字。

  他依着那口型慢慢的描绘出了：“珍重。”

  这一刻，家国天下似乎不再是他心中沉重的负担。

  杜欢姐说的对。

  个人造的业要个人去担。

  自己只能背负自己所要承担的那一部分。

  此刻，他的心里无比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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