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渊潮席卷到了璃月的海岸线，忽然突兀的塌陷了下去，连同其中的蛇人一起湮灭在了港口之下。

  “这是……”近在咫尺的敌人骤然消失在眼前，纵然见多识广如凝光也不禁一愣。

  璃月的港口绵延海岸线十数里，港连港，船连船，虽然因为常年安定，防御工事稍显孱弱，但却是便于驻军戍边的好所在，璃月大半的千岩军今日集中于港口，一字长蛇，绵延在长长的海岸线上，神之眼的拥有门们也自觉地从主港分散开来，穿插在千岩军防线中，保证整个前线都有能力阻挡蛇人的进攻。

  敌人的突然消失，让整条海岸线都有些惊疑地抖动了一下。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让人震惊，恐惧，乃至绝望的一幕。

  整个海洋都在后退，露出海水下潮湿泥泞的滩涂，受惊的海鱼和被沿海渔民供养得极好的巨大蟹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蜷缩着的海底激流撕得四分五裂，油膏和血飘荡在海面，给漆黑的巨浪镀上了一层猩红。

  在璃月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海浪的前沿拖拽着无数海潮后退了至少千米距离，它们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逡巡在原本是近海，现在却成了海岸线的地方，像躁动不安的水蛇。

  “它们这是……退却了？”千岩军中，一个年轻人毛毛躁躁地问道。

  旁边的老兵缓缓地摇了摇头，多年与魔物作战的经验让他对此类事情极其敏感，在他的眼中，那海浪绝对不是在退却，而更像是……

  在恭迎！就像庆典中，正要享受盛宴的人民等来了他们的帝王，他们心悦诚服地抛弃到手的美味和盛景，簇拥到王的身边，低头跪拜。

  跪拜无尽汪洋的残暴君主！

  突然，一阵阴风席卷，原本欢腾翻涌的海水毫无征兆地平静了下来，漆黑，血红，污染，残渣……所有的肮脏与不洁都慢慢的沉淀了下去，海水似乎又恢复了璃月人最熟悉的湛蓝。

  而在下一秒，整座汪洋的生机骤然停滞，一股从天而降的浩大威压将近海的浪花彻底抹平，此时的汪洋就像一块碧蓝的巨大水晶般稳定，没有一丝波动。

  有什么东西，在这块水晶中咆哮嘶吼，似龙似蛇的巨大头颅拖着修长粗壮的湛蓝身躯优雅地游动，玄妙古奥的符文在它如流水一般的身躯上游走，时不时地绽放出一阵刺目的寒光，在不间断地游动中，又有三个同样的身躯和头颅浮现在“水晶”表面，它们把自己蛟龙样的硕大头颅贴在海水边缘，巨大的身躯蜷曲着，看上去有些愚钝，有些可怜。

  那四个头颅，像茫然的困兽，颇为无辜地盯视了璃月三秒，然后——

  轰然巨响，在被强权打压到极致之后，滔天的海浪终于得到了释放，它如倾倒的高山一般横拍向璃月，却又在瞬间被莫名的力量束缚，那四头的巨兽将威严的躯体探出海面，身躯上的符文邪秽而庄严，四双碧蓝的眼眸仿佛含着无尽的瀚海，它…不，祂轻吼一声，遮天蔽日的海浪便退回了祂的身边，化作拱卫的螺旋。

  漩涡之魔神，奥赛尔！

  如果洛木在这里，他一定会想起那句非常有名的圣经预言：

  “我又看见一个兽从海中上来，有十角七头，在十角上戴着十个冠冕，七头上有亵渎的名号。”

  那兽已经归来，祂的信徒也已集结。

  这不仅是璃月的保卫战，也是宗教意义上的神战！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像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征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沙海。”

  …………

  奥赛尔没有动手，祂只是像古遗迹中升起的参天雕像，远远眺望着璃月，祂的一个头正对着群玉阁，所以正在拼命恢复自己的身体，准备吸纳人怨的洛木可以清楚地看到祂的眼睛。

  那双巨大无瞳的眼眸中，藏着无穷的海渊，还有——洛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丝落寞。

  他们脚下，战争，早已开始。

  奥赛尔散去了自己对汪洋的束缚，海潮重又漫延回了众人脚下，与海潮一同归来的，还有那些死黑的蛇人。

  千岩军前锋的枪尖轻松地突入它们的胸口，可那诡异的黑泥在瞬间反过来包裹住了枪尖，蛇人狠厉地咆哮着，它们无视胸口致命的贯穿伤，挣扎着用纤细的蛇尾卷在枪身上，它们一点一点地顶着伤口前进，足以撕裂石砖的利爪劈头盖脸地抓向千岩军的面门。

  身体只是容器，只要怨念不散，这群该死的怪物就永远不会死！

  行秋抬剑，随手削掉了一头不开眼的蛇人宛若枯枝的双臂，回身一脚踹在它的胸口，把愤怒长嘶的蛇人送回了海里。

  他的身边悬着四柄色如玉髓的碧蓝小剑，伴随他的攻击，这些小剑就化作一条条小蛟，盘旋刺击在他的敌人身上。这是他依照古华剑法，自己摸索出的元素力使用方式，

  离他不远处，仿佛可以撕裂空间的苍紫剑光在蛇群中闪烁，每一道如雷剑光闪过，就会有一头蛇人轰然倒地，它体内的黑烟自行溢散  飘飘荡荡地回归高天上的云团中。

  “不行，我们只是在拖延它们攻破港口的时间。”刻晴略有些焦急地道，她拧腰蹲身，长剑勾勒出一圈凄厉的剑芒，将围绕着她和数名千岩军的蛇人拦腰截断。

  行秋口中泛起了一丝苦意，他张了张嘴，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用剑柄极其残忍地把一头扑到他身边的蛇人的脑袋敲成了一摊烂泥，黑色的粘液溅到他的衣服上，将这套价值不菲的礼装灼烧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洞，露出里面素白的皮肤。

  在他看来，这场拦截战注定是要失败的，这些诡异的怪物，最后一定会突破防御攻入城区，逼迫他们进行巷战，而如果真的在璃月城内战斗……

  行秋不禁打了个寒战。

  真的没办法了吗？他在心里暗暗发狠。

  在他的心里，其实一直还有一个因为奥赛尔归来而愈发渺茫的希望。

  那个蓝色的小小身影，这一次能不能创造一次奇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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